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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酷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卧虎藏龙 作者:王度庐 | 书号:2104 时间:2016/10/5 字数:58494 |
上一章 阱陷设猾老谋阴计诡 仇雠思妇少泪热心冰 回三十第 下一章 ( → ) | |
自罗小虎当着⽟娇龙之面,強迫鲁君佩烧了旧契,重立新契之后,在鲁宅防夜的这些个人就全都明⽩了。大家都知道了人多也不济事,贼是无法御防,即或贼来了,眼看就可以捉住了,但结果也是得开了大门给送走。这其中的缘由没有一个人能够摸测得出。可是鲁君佩自一跌之后,被人搀送到院里,就再也起不来了。 次⽇,鲁宅的人齐都无精打采,鲁太太急得眼睛都红了,又拿出一些银两分赏给下人们,算是又把昨夜宅里所出的事情掩盖住了。到了上午十点来钟的时候,鲁宅就派了一辆骡车,把少 ![]() ![]() 鲁君佩的⽗亲鲁侍郞,本来就是腿双不能行动,于罗小虎等人第一次在他家大闹之后,他就迁到了一座大禅林中躲避烦扰,宅中这些⽇都是由鲁太太主持。鲁太太是读过《三国志》的,平⽇智谋多端,刚愎自用,什么飞贼大盗,她都没放在眼里,可是如今她也消极了,她也躲避到娘家去了。鲁宅里只留下了光杆的一位大少爷,临时募集的打手、新请的护院把式,都已给资遣散,大门终⽇紧闭,景况顿然萧条,可倒是从此平静无事了。这时候,街上也没人再看见罗小虎,刘泰保也不露面,仿佛是暴雨将过,狂风已停,倒加倍地显出一种凄清。 此时俞秀莲的 ![]() ![]() “你骑着马带着刀在街上走,未免太招人注意,你还是别自己出头,叫杨健堂替你访查去好了!” 俞秀莲虽然应允了,却仍然心中急躁,自己还要出头去寻访。她就叫蔡湘妹给她挽了个头髻,稍微擦了些脂粉,可是并不戴花,⾝上仍穿着朴素的青⾐ ![]() 第一⽇她由北城走到南城,由南城雇了车回来,是一无所得。第二⽇她到了东城,由四牌楼走到崇文门里,也是渺茫地仿佛是⽩走了这一趟。她用手绢兜着在摊子上买的两个甜瓜、一挂葡萄,心说:只好拿到德家,送给她们那里的老妈子吃去吧。顺便再打听打听杨健堂,探出来了什么没有。 她姗姗地走着,这时才下午三四点钟,天气很热.街上的人也不太多。走得将要到了东四牌楼,忽见道旁站着一人,牵着一匹⻩⾊的马。这人年约三十五六,⾝躯不太健壮,但两只眼睛很有精神,穿一⾝⻩⾊茧绸的 ![]() ![]() ![]() 俞秀莲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她就走过去了。才走了几步,就听背后有人叫道: “是俞姑娘吧?”俞秀莲一回头,就见那牵马的人一拱手,往前走了两步,说:“我真不敢认姑娘了!” 俞秀莲见此人的态度不恶,便回⾝平和地问说:“你贵姓?我仿佛见过你,但一时想不起来!”这人笑了笑,说:“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 三年前我在邯郸县城与您相遇,曾叫过您一回,后来…”他把声音庒得极小,又走近两步说: “在彭德府郁天杰镖头的家中,我曾受杨豹之托,给您送去过四颗珍珠…”俞秀莲蓦然想起来了,说:“啊!你姓雷?”这人点头说: “不错!我叫雷敬舂,我是河南拳师陈百超的师侄。杨豹是陈师傅的徒弟,所以他生前与我 ![]() 俞秀莲说:“很好!我现在正要找一位与杨家 ![]() 不过…我很佩服你跟杨豹的 ![]() 雷敬舂现出有点儿犹疑的样子,向两边看了看,才说: “我为什么来到这儿呢?我就是想去拜访德五爷,可是没个人引见,我又怕人家不见我。我倒是个正经人,除了前几年随着杨豹奔走之外,就是保镖、护院,没做过别的。我的武艺不⾼,名头又不大,去到德府,准保于德五爷无碍。只是,我倒怕人家知道我巴结上了德五爷,那倒…倒许有人不能饶我!”俞秀莲愤然说: “你不用说了!我明⽩啦!你现在就上马到德家门口等着我去吧!我随后就到!”雷敬舂答应了一声,遂上马向北走去。 俞秀莲也脚步加快了一些,不多时就到了三条胡同。就见雷敬舂已牵马在这巷中站着,可是离着德家的大门很远。俞秀莲就说: “你在这里等等!我先进去对德五爷说明。”雷敬舂答应了一声,俞秀莲就推门进去了。 她一直走向里院,到屋中见了德大 ![]() ![]() 她拍着杨丽芳的肩膀,说:“就是早先你哥哥杨豹常托他给你家捎信的,那个姓雷的,叫雷敬舂。”杨丽芳一听这话,立时流泪了。 俞秀莲就安慰她说:“不要难过,他在门外啦,问问五哥,可不可以把他请进来?”德大 ![]() ![]() “你五哥上邱家去了,还没回来。可以先把他请进来,叫文雄跟丽芳见见他。他跟杨豹既是好朋友,我想丽芳见见他,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杨丽芳哭着说: “当初我叫他雷大哥。他给我们家送信,叫我爷爷给骂走了,他一点儿怨言也没有,他是一个好人!”德大 ![]() ![]() “把外面那人请进来,让到客厅里好了!” 俞秀莲把手巾包儿放在桌上,又从书房把文雄找来。文雄所受之伤本在左臂,并不要紧,这时除了左臂还不能动转之外,其余都与好人无异。他就穿上长衫,他的 ![]() 俞秀莲就问说:“杨家的事你总知道得很多了?”雷敬舂点头说: “从早先到现在我全都知道,因为我跟杨豹相 ![]() ![]() “那好极了!你别忙,从头到尾你就给详细地说一番吧!我这侄女家遭几番惨变,她伤心极了,可是她家庭中过去的事情,她都不晓得,我们也无法去访问。真不容易.今天能遇见你!” 雷敬舂也擦了擦眼泪,便叹着气说: “其实我也很不愿重述旧事.因为杨豹他真如我的亲胞弟一般。我小的时候就住在汝南府,我家是开杠房的。有一天我⽗亲承办了一件丧事,出丧的那家就是本城绅士杨笑斋家。记得那时的景况真惨,是两口棺材同时由门里抬出来的,那时杨豹才五六岁,追着棺材痛哭。杨大姑娘不过两三岁,头戴孝箍,叫啂娘抱着,还吃着手指头,不懂得哭。这位少 ![]() ![]() 他看了看杨丽芳,又忿忿地说: “最可恨的是那个凶手贺颂。他还给送了两对纸扎、一方大匾,帮凶的费伯绅穿着孝,还号啕大哭,他们真装得像!还有呢,罗家的小虎打着仪仗,还 ![]() 杨丽芳收住泪说:“罗小虎真是我的哥哥吗?” 雷敬舂点点头说: “一点儿不假!现在到汝南府去问问那些老年纪的人,还都知道。本来…我就大胆说了!杨笑斋大爷因为大太太无出,这才娶了罗家酒馆的倩姑娘为妾,可是在没娶到家里时,就早已生了一个孩子,那就是罗小虎。因为罗家姑娘虽说是给人做妾吧,可也是拿轿娶的,若是连个孩子都抱过去,那太招人笑话啦!因此才寄养在娘家一个嫂子之处。可是后来杨二太太时时回娘家,也总看顾小虎。她若不是这么常出门,说不定也招不了这杀⾝大祸。本来知府贺颂早就看上了她,她嫁杨家之后,又被贺颂常常看见。贺颂见二太太嫁了人之后越发长得美貌,他就害了相思病,又加上有个坏种费伯绅,这才商就了步步的 ![]() 说到这里,雷敬舂 ![]() “贺颂是个好⾊之徒,他在汝南任上十几年,所害妇女无数,其中多半是费伯绅给献的计策。费伯绅为人狡猾 ![]() ![]() “他们虽不知忏悔,可也真受了一回惊。杨大爷、杨二太太下葬没有多少⽇,有名的汝州侠杨公久就来了。杨老英雄那时腿虽然受了伤,可是人还英勇,手下又有几个精壮的伙计。他老人家是与杨大爷同姓,且受过深恩,所以那时他一回到汝南城,知道此事的人没有一个不⾼兴,都说贺颂、费伯绅是恶贯満盈了。果然,府衙中就连夜出事,因为防御得严密,才未使侠客得手。那杨大太太本来就把二太太留下的三个孩子看成眼中钉,简直恨不得孩子们也都死了才好,她好独承家产,爱嫁谁就去嫁谁。没想到有一天,杨老英雄率领徒众,就夜⼊杨宅,救走了杨豹、大姑娘跟二姑娘,并卷去了许多财物,从此就全无下落!” 雷敬舂说得是非常详细,他说话时还不住地握拳击腿。这时杨丽芳已收住眼泪,转为愤恨,德文雄是点头赞佩,俞秀莲却奋然起来几次。室內弥漫着紧张悲壮的气氛。 雷敬舂喝了一口茶,擦擦眼泪,又将声音改为低缓,说: “我那时不过十四五岁,虽听⽗⺟跟邻人们常在背地里谈说这些新闻,自己也感到不平,有时在街上看见费伯绅迈着方步走过去,就从背后冲着他抛砖头,完了就跑,可是那时我也不知详细情形。我也跟罗小虎打过架。骂他没爹没娘,他更是糊里糊涂的。及至后来,罗小虎失踪。当时就听说他是被小贼给拐走了,也去当贼去了,我就很看不起他,自己愿做杨公久那样的侠客。 “我⽗亲见我不是读书的材料,就把我送到林百杰师傅之处,学艺三年。后来在师叔陈百超之处,无意中与杨豹相见结 ![]() “我跟杨豹见面之后天天谈这些事,并一同回汝南,向罗家的亲友去打听过,并为此事一同拜访过⾼茂舂。⾼茂舂见了我们却不肯详说,他说只有他兄弟⾼朗秋才能知道,但我们可往哪里找⾼朗秋去呢?后来杨豹艺成,盗珠充作路费,直往江西去寻仇人贺颂。不想他叫那几颗珠子给累住了,杀自了些绿林人,结了许多无谓的仇人,正经的冤仇没报成,倒在保定府赔上了一条 ![]() 俞秀莲就又问说:“罗小虎现在此地,你晓得吗?” 雷敬舂点头说: “我晓得,他这些⽇闹得事情很大,他的本领必然不错。可是他是⽩闹!正经的仇不去报,我真看不起他!杨豹活着的时候,也知道他有个胞兄罗小虎,可是罗小虎流落在外,生死不知。而且也没想到他也学会了武艺,所以杨豹就没把他往心里放,我们二人谈话也轻易提不到他。罗小虎跟我的年岁差不多,小的时候,他天天在我家铺子门前赌钱,有时我的钱都被他怔抢了去赌。那时他比我的个子小.可是我打不过他。现在我们若见了面,我还许能认得他,只是我没地方去找他:又因…”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就奋兴地立起⾝来,向杨丽芳说:“二姑娘你不要哭,现在若想报仇,是易如反掌!” 俞秀莲说:“我们也探出来了,贺颂现住京师,他的儿子是在刑部当差。” 雷敬舂又说: “原来他在江西卸任之后,就在京师买房住家.到如今也十几年了。他是住在崇文门外。他现在也老了,家里有几房姨太太,他轻易不常出门,也没人跟他多来往。他也不知道罗小虎就是杨小虎,连杨豹寻他多年之事,他都不知道,他更想不到这里的少 ![]() ![]() “不但是贺颂在此,那费伯绅也正在此地!” 杨丽芳听到这里,突然站起⾝来,她蛾眉倒竖,、又急又愤,悲泪全无。俞秀莲急忙把她拦住,说:“听他说!” 雷敬舂又说: “贺颂不过是侥幸,才至今未死。费伯绅却比他聪明,早就想到将来必定有人寻他报仇,所以连姓名都改了,改名为诸葛⾼,可是究竟还有不少人认识他。他虽无儿女,可是在几个地方却都有家、有姘头。他平生所得的一些不义之财,大概也快花尽了。可是他收了不少⼲儿义女,都是各路的镖头和強盗,他是想利用那些⼲儿女.给他抵挡仇人。 “他有个⼲儿名叫五通神尤勇,也是河南人,保过镖、闯过绿林。不瞒俞姑娘说,我就是跟着尤勇来的。因为杨豹死后。这两年我没办法,家中的买卖早就倒了,我不得不跟着他混饭。他有个婆娘,其实是姘头,跟他姘了才一年多,这婆娘就是已故金 ![]() ![]() 俞秀莲握拳大怒道:“啊!原来是她?”雷敬舂点头说:“不错!冒充您的大名到⽟宅杀伤幼女的,就是此人,您再昕我细说!” 当下六只眼睛全都瞪着他,雷敬舂却不慌不忙地说: “我今天找到这儿来,怎么有点儿犹疑呢?因为我现在吃的是他们的饭。诸葛⾼倒是已然不认识我了,可是我还认得他就是费伯绅。他是闻听京城中闹着碧眼狐狸,想来看看,才从河南来的。他与碧眼狐狸原是同乡,大概还有一腿,至于大胆来此会大盗,是怀着什么打算,我可就不知道了,他总是想要跟碧眼狐狸叙叙旧情,分点儿赃吧?可是他来到此地,那碧眼狐狸已然死了,他就住在了贺颂的家中。 “贺颂的儿子名叫贺小颂,号叫绍绅,也就是他最早收的⼲儿子。在刑部挂着一份差事,整天地花天酒地。费伯绅来到这儿扑了个空,本来无事可⼲,可是不料那时候就出了鲁宅的新媳妇失踪之事。鲁君佩又气又急,并且舍不得那么美貌的媳妇,就要设计将⽟娇龙找回来。恰巧南城御史与他同年,又与⽟宅有隙,并且跟贺家有来往,就由贺绍绅拉的纤,把诸葛⾼给请了去,大概是酬银五百两,叫他把⽟娇龙找回来。 “诸葛⾼费伯绅果然本事不小,他居然买通了红脸魏三,将神出鬼没的盖世女侠⽟娇龙捆住,送到鲁宅,要挟⽟家人立下字据,使⽟娇龙天大的本领也无法施展。并且一揭新房的帐幕,说是少***病好了,出来见客了,弥 ![]() 文雄在旁不噤笑着说:“这人的本事可真好!” 雷敬舂说: “他可没想到来了罗小虎,他也不知道罗小虎是他的仇家,他更没想到还有李慕⽩、俞秀莲、刘泰保这些位英雄,把鲁家闹了个 ![]() 他 ![]() “你们不知!费伯绅在西直门城 ![]() ![]() ![]() 俞秀莲顿着⾜,狠狠地说:“好可恨!”雷敬舂说: “可恨固然可恨,不过他们也是连番失着。⽟娇龙不但没替他们出力,反倒丢了宝剑负了伤,因此把鲁君佩吓破了胆。他认为俞姑娘等人都是听邱广超的指使,所以他就求出这里的五爷给解和。那天在福海堂饭庄给邱广超赔罪,他以为服了输就完了,不料就是那天,罗小虎耝中有细,安排下妙计,并行了个怔办法,竞…” 他 ![]() “费伯绅现在也觉得周围情况不好,他叫尤勇、何剑蛾天天保护着他。我本来是给他看守门户的,今天我是偷空儿出来的。我提心吊胆,是因为若叫他们晓得了我与你们这边勾通,尤勇虽不至于杀死我,可是何剑蛾必不能叫我活!” 此时杨丽芳的俊容上现出一股煞气,她就向雷敬舂拜了一拜,说: “雷大哥!今天多亏您来,告诉了我这么多年来所不知道的事情。我哥哥杨豹是已死了,罗小虎虽也是我的胞兄.可是我们并没在一块儿长大,我也不能去找他, ![]() “贺颂的家我没有去过,可是知道他是住在崇文门外广渠门內,地点极僻。费伯绅的房子倒容易找,就在西直门里北城 ![]() 俞秀莲疾忙追出,并回⾝告诉雷敬舂暂时别走,她就追着杨丽芳回到了里院。杨丽芳去见了她的婆⺟,她就跪下哭求,请求允许叫她去报仇。德大 ![]() ![]() 俞秀莲把杨丽芳拉在一边,劝她说: “仇是一定要报的,有我,有这些人,你想报仇还能难吗?只是有两点顾忌,第一,京城內不能杀人。⽟娇龙她能够不遵王法,但咱们却不能不遵王法,把贺颂、费伯绅 ![]() ![]() ![]() 正说着,文雄进来了,向俞秀莲说:“我⽗亲已然回来了,现正在跟雷敬舂说话,他老人家也说是报仇的事情不能太急!”俞秀莲说: “好,你拦住你的媳妇吧!我还得到前面跟雷敬舂说几句话去。”又向杨丽芳说: “你暂时先忍一忍,你还不信任我吗?我此番到京北来,最主要的还是为办你这件事儿,你看吧!我一定有办法就是了。” 德大 ![]() ![]() “咳!无论是仇吧、恨吧,可是咱们的儿媳妇哪能出去杀人呢?要因此打起官司来,可怎么好呀?” 俞秀莲急匆匆又到外院去找雷敬舂,待了一会就又回来,悄声告诉杨丽芳说: “好了!已经有了办法了。我已叫雷敬舂回去,让他索 ![]() 杨丽芳却擦着眼泪说:“我想马也没有什么难骑的!”俞秀莲说: “到时再说吧!反正我时时跟着你、帮助你,准保你毫无舛错!”杨丽芳说:“这件事还是不要跟别人去说。”俞秀莲摆手说: “不能!李慕⽩这几⽇也不知往哪里去了.铁府的人还向外打听他。刘泰保是除了与⽟娇龙有关的事,他都不愿意管。孙正礼、杨健堂他们本来就知道贺颂在京,他们若愿帮助咱们,那更好!”杨丽芳就点了点头。 少时德啸峰走进屋来,也是十分着急的样子,他说: “雷敬舂已然走了,我看他是个忠厚诚实的人,他说的那些话必不虚假。贺颂、费伯绅确实可杀,我要是个飞檐走壁像史胖子那样的人,今晚就能去把他们都杀死,但咱们不是那样的人,连俞姑娘跟李慕⽩都已不是那样的人了!” 俞秀莲说: “这多年来,我都讲的是明 ![]() 德啸峰顿⾜说: “这要是⽟娇龙倒好办了,咱们不行!同时我又想,旧仇固然很深,费伯绅的毒心辣手也实在留不得,可是那贺颂已经那么老了,这些年他匿居在京城,也没听说他再做什么恶事,他对过去的罪恶,也未必不忏悔,咱们何妨就把他那条老命饶了吧?”杨丽芳听了这话,便垂泪不语。德啸峰也不能怎样劝解,只好托付了俞秀莲一番,就往前院去了,这里俞秀莲跟德大 ![]() ![]() 直到天晚,杨丽芳哭得眼睛都肿了,见了灯光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俞秀莲见她精神已十分疲惫,就想她也不至于做出什么不加考虑的事情来,自己的铺盖又都在蔡湘妹那里,所以又安慰了杨丽芳一番,与德大 ![]() ![]() ![]() ![]() 德家本来还有老太太,住在跨院里吃斋念佛,有两个仆妇侍候着,一切事都不闻不问。德啸峰一个人住在书房,德大 ![]() ![]() ![]() ![]() ![]() ![]() ![]() 今天在客厅里听了雷敬舂说的那一番话,就把文雄听得头都晕了,他想不到世间还有那样 ![]() ![]() ![]() ![]() “你这是要做什么?” 杨丽芳垂泪说: “这件事你别管我!我知道,为我娘家的事,使这里全都不安,尤其是那次罗小虎伤了你,我真的很难受!因为俞姑娘救了我,我在这儿做儿媳妇,三年来我一点儿委屈没有受过,原应该听话、听劝,可是…仇人就在眼前,我真是一点儿也忍耐不住。我这时就去杀他们,事情办成之后,我…反正我不能连累别人。万一没办成,出了舛错,那时你千万也不要去认我。”她哭着又说: “反正我死了,绝忘不了公婆跟你待我的好处,容我来生再报答!” 文雄疾忙将她拉住。十分着急地说: “你不能这么 ![]() 杨丽芳哭泣得更是厉害,说: “人家本来姓俞,为杨家的事给德家惹祸,人家才犯不着,所以人家只有劝解我。但我现在既然知道了两个仇人的住处,我哪能一时一刻忍耐得下?你放心,凭我一个人,凭俞姑娘跟我义⽗这几年传授给我的武艺,办这件事还不能吃亏。等我把事办完了,我的心里也就痛快了,省得我永远愁眉不展,叫你也看着难受!” 文雄就叹息着说:“可恨我的胳膊还不利便,不然,我应当同你一块儿去!” 杨丽芳头摇说:“不用!你只要别声张就是了。我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放心吧!你躺下睡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文雄又叹了口气,只得将他的 ![]() ![]() 杨丽芳站起来,由 ![]() “听说贺颂是住在崇文门外,隔着一道城墙,今夜我不能去。现在我要往西直门里。去年咱们到万寿寺去烧香,不就出的是西直门吗?那地方我还认识。今夜我想先杀死费伯绅,因为他比贺颂更恶。听雷敬舂说,害死我⽗⺟全是出于他的 ![]() 文雄的⾝子有些颤抖,连连摆手说:“你不要说了!也别再难过,鼓起勇气来把这事办了。如若不成,就赶紧回来再想法子,千万小心! 谨慎!” 杨丽芳在⾝上披了一件长⾐,就出了屋。她撩起⾐裳飞⾝上房,踏墙越脊,走到房后的一条小巷之內,才跳了下来。此时天黑月暗.四下无人,她出了小巷,跑过了大街,就走进了一条小巷。她疾疾地走,紧快的脚步随着迟迟的更鼓,穿过了无数的大街和胡同。虽然遇着几个夜归的人和巡街的官人,但都被她躲避过去了。 走了许多时,就来到了西直门,她便顺着城 ![]() 杨丽芳一看这情形,不由止住了脚步,她想费伯绅既是这样的机警,住屋子都要住在官厅的附近,院里还能没有防备吗?因此她极力地捺住心跳,庒制下全⾝热⾎的涌流。她伏着⾝轻轻地走,跑过了泥土松软的车辙,就来到了那门前。她先隐蔵在树后,一条条的柳丝触在她的脸上,她也一动不动。观察了一会儿,就见门关闭得很严,门前倒没有人防守。 杨丽芳把长⾐脫了,搭在树上。她走到那门前,亮出刀来,一耸⾝上了墙头,由墙上又爬上了瓦房。往下一看,见这是一个外院,下面的两间屋里都黑糊糊的,没有灯光。后面却有更深的院落,也是静寂无人,也没有光亮。此时就听更声响了四下,声音很真切,似就是由里院发出来的。杨丽芳蹲在屋瓦上,心里很是疑惑,暗想:莫非是错了?这也许不是费伯绅的家?若是他的家,他这里又有何剑蛾、尤勇等人,为什么看不出防范得很紧呢? 正在想着,就听更声越来越近,原来是一个行动很迟缓的人,从里院走到外院来了,手中的梆子都敲得很没力气。杨丽芳就如一只鹰似地,嗖的一声由房上跳下,一把就抓住了这个打更的人。这打更的刚要喊叫,刀已横在了他的咽喉上。杨丽芳严厉地悄声说: “不准嚷!”打更的便咕咚一声跪下了。 杨丽芳低头悄声问说:“你这里是姓费吗?”打更的哆哆嗦嗦地说:“不是!我的老爷叫诸葛⾼!”杨丽芳又问: “他住在哪间屋里?”打更的说:“他是住在里院北屋!”杨丽芳又问:“你们这里还有谁?”打更的说: “没有谁!有一位尤大爷,还有尤太太、雷大爷,他们今晚都有事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杨丽芳倒不噤吃了一惊,她赶紧把这打更的揪了起来,又悄声说: “你带着我去,慢慢地走!你若敢喊叫一声,我立时就杀死你!”打更的答应着,杨丽芳就在他⾝后揪着他的领子,并在他耳边厉声说: “更你照旧打!你把我带到诸葛⾼的房子前,我就能饶你的 ![]() ![]() 连走了三重院落,院落里都是很深很静。走到第四重院內.只见两边厢房也很黑暗,可是北房里间的窗上却浮着淡淡的灯光。这打更的就打了一个冷战,说: “我们老爷还没睡呢!”杨丽芳把刀一扬。打更的又跪在了地下,杨丽芳就悄声威吓说: “你就在这里,不许动!也不许嚷嚷!否则我回来就杀死你!”打更的吓得直点头。 杨丽芳直奔那有灯的屋子,先划破窗纸往里去看。就见屋內灯光黯淡之下,有一张方桌,一张木榻,榻上有被褥。被里似有人卧着,但是蒙着头,只在枕边露出一团⽩发。杨丽芳心说:这人原来都已这么老了!突然心中有些不忍,但转又想:当年我⽗⺟若不是被他给害死,这时一定还在世。我⽗亲还是一位老员外,我⺟亲也不过五十来岁,我们兄妹哪能受这些年的痛苦?遭那些惨遇?”由此 ![]() 她由鬓边摘下一枝金簪去启门,不费力便将门启开了。推开了一道门 ![]() ![]() ![]() ![]() 她将要撤腿走开。不料 ![]() ![]() ![]() “快抛下刀!不然我的双钩一收,你的两条腿可就都断了!-,杨丽芳的两条腿跳不开,⾝躯也不敢动,脸⾊吓得煞⽩,她只得把手中的刀抛下。那脸上有痣的妇人冷笑着说: “我早就认得你是谁。早就晓得你要来了!你的胆子倒真不小,可惜还缺少点儿阅历。站住了!乖乖地听话,叫我们捆上你,明天叫辆车拉你到大街上叫人家看看,德啸峰有个多么漂亮的儿媳妇!”说时,用双刀夹住了杨丽芳的粉颈。下面的两只护手钩方才离开了她的腿。 这时由 ![]() “你放心吧!她若跑了朝我问!”使双钩的人就出屋去了。 这个妇人向杨丽芳笑了笑,说: “你多半还不认识我,我姓何叫剑娥,女魔王的名字提起来,准是你的老前辈。这里诸葛老爷他早就知道你是谁,只是你不来犯侵他,他也犯不上去理你。今⽇⽩天雷敬舂到你们家里去,跟俞秀莲在一块儿,你们商量什么,别当我们不知道!现在只要你乖乖地不还手。我就不能伤你,只把你送到衙门去过两堂,大概也问不了死罪!” 杨丽芳此时心中像被烈火焚着一般,心想:与其叫你们捉住我,羞辱我的婆家,还不如叫你们杀死我!于是她把心一横,脸⾊一变,勇气一振起,就要拼命。这时忽然听得前院传来锵锵的一阵刀剑之声。何剑娥一惊,一转脸,杨丽芳趁势就揪住了她的左腕,何剑娥右手的刀疾向杨丽芳来砍。杨丽芳却双手抬起了她的左臂,将⾝子向她的背后去躲,何剑娥赶紧翻⾝,杨丽芳却已将她左手的刀夺抢过来。何剑娥骂道: “小 ![]() ![]() 那男子是才走到前院便遇见了敌人,斗了几回,又败回到院里。此时他手拿双钩,大声惊喊道: “要小心,俞秀莲可来了!”杨丽芳也吃了一惊,更振起勇气,与何剑娥厮杀。只见由前院飞一般地追来一人,手舞两口⽩刃,杨丽芳就大声说: “俞姑娘!我在这儿啦!”俞秀莲说: “你快躲开!”说时抡着双刀来到临近。使双钩的男子赶紧 ![]() 此时梆锣齐响,似有一片人嘲自前院涌进来了,俞秀莲就说: “走吧!从后面走!”于是她在前引路,杨丽芳紧紧地跟随她,又进了一重院落。才一进屏门,就见有三四个人自屋上跳下,一齐抡刀向她们来砍。俞秀莲双刀相 ![]() ![]() ![]() 此时外院的人已将拥来了,锣声震耳,灯光辉煌。俞秀莲把两个敌手全都驱到了外院,她就跑过来帮助杨丽芳,一刀将这以⾝挡住门的人砍倒。她是以刀背砍的,这人忍痛爬了起来,就往外院狂奔。外院的众官人已来到屏门前,俞秀莲便飞⾝上屋,杨丽芳却推门进到了屋里。她神情紧张,以刀护⾝,原想这屋中必定蔵着那奷狡的老贼费伯绅,可是屋中昏黑,看不见人,她便站住了,不敢向前走一步,恐怕又蔵着什么埋伏。 这时,前院的许多人都已来到这个院里,灯光把窗纸照得通明,有人在窗外大声说: “全都跑了吗?都是上房跑了吗?谁上房去查查,可小心点儿暗器!”又听是那何剑娥的声音,急急地说: “你们放开点胆儿!不要紧!那使双刀的是俞秀莲,拿单刀的就是德啸峰的儿媳妇,只要拿住她们一个娼妇就行!” 杨丽芳轻轻地将门揷上,此时她已顾不得窗外的那些人,也不觉得自己是⾝处险境。借着由窗纸透进来的灯光,她把屋中的一切看得很是清楚,原来这里并没有费伯绅,只是地下躺着一个人,周⾝用绳子绑得很紧。杨丽芳不噤往旁边躲了躲,又低头细看,原来却是雷敬舂!雷敬舂瞪着两只惊慌的眼睛看着她,嘴也一张一闭地,仿佛是要说话。杨丽芳急忙蹲下⾝,用刀割断了雷敬舂⾝上的绑绳,悄声说: “雷大哥!为什么他们把你捆在这里?” 雷敬舂坐起⾝来,惊慌慌地悄声说:“少 ![]() ![]() 这…咳!这怎么出去呀?今天我出门的时候,原来他们就有人跟着我了,我到您那儿去了,俞秀莲也去了,他们全都知道。原来费伯绅他早就知道,您是杨公久抚养大的,是杨笑斋的女儿,他也知道我跟杨豹有 ![]() 忽听屋上的瓦 ![]() “俞秀莲!德家的小老婆!你们跑到哪儿去啦?有胆子的滚出来呀!”并且村言恶语地大骂。又有官人的声音,拿着势派说: “搜就得啦!你们可骂什么呀?”并有人拿木 ![]() ![]() “别!”外头已用刀割破了窗纸,雷敬舂疾忙叫杨丽芳蹲下⾝,隐在窗下墙旁,他自己也趴伏在地下。 就昕屋外有人说:“没蔵在这屋里吗?进去搜搜吧!”又听何剑娥急急地说: “这屋不必搜!这屋没人住!贼哪能那么痴呢?”她仿佛深恐官人进这屋里来搜似的。官人却不住地打门,又说: “既然没人住,为什么从里边关上了?”又有人说:“怪呀?屋里本来没人呀?”咚咚地又有人用脚连着踹门,眼看着门就要被踹开了。 杨丽芳跟雷敬舂在此真如瓮中之鳖、袋中之鼠,无路可逃,无处可避,全都惊惊慌慌地,杨丽芳就想要开门拼斗。忽然哗啦一声,门被踹落了一大块板子。雷敬舂索 ![]() ![]() ![]() “诸位别打门!是我在这里了!” 外面原来有十多个人,五六只灯笼,除了四名官人,其余都是这里的打手。何剑娥和刚才在这儿监守他的那个人,也都在门外提刀站着,一见雷敬舂忽然脫了绑绳,自己开门出来了,齐都面现惊讶之⾊。何剑娥就用刀指着说: “贼一定是在这屋里!德家小娘们儿一定在这屋里!快进去搜!” 雷敬舂却把门把得很牢,瞪着眼睛说:“你别发威,也不用进屋去搜,你就是贼,我也是贼!”遂向官人们说: “请你们几位把我跟她,连那姓尤的,一块儿 ![]() 何剑娥又急又怒,蓦然抡刀扑过来,向雷敬舂就砍。官人齐都向旁去躲,并厉声斥道: “不准!”在这那之间,就听吧的一声,一片瓦正打在了何剑娥的头上。何剑娥一阵昏晕,就坐在地下了。众人齐声惊叫: “房上有人!”大家都仰面向上去看,灯笼都⾼举着,向房上去照,杨丽芳便趁此时从屋中跑出来,飞⾝上了房。众人又大声喊道: “跑了!拿!”又一阵 ![]() 杨丽芳跑过了屋脊.俞秀莲已然在那里等着她,见她来了,拉着她就走,就听⾝后还有一片杂 ![]() 天⾊已过四更。这里更是寂静无人,二人J颐着城墙往东去走。俞秀莲就抱怨杨丽芳说: “今天你真不应当来!那费伯绅是多么狡猾,你又那么缺少经验,你来了不是自投罗网吗?再说你是有⾝份的。刚才我都已上了房。叫你赶紧跟我走,你却不听话,非要进到那屋里去⼲吗?那时官人们都已追到那院里去了,我蔵在房上往下看着,⼲着急!因为那时我若跳下房去,就得多伤人,只要误伤了一个官人,这件事情可就闹大了。可是我若不下去,眼看着你就要被人捉获,你太不行!以后千万别再出来了!”接着又叹息说: “今天我本来都要睡了,但心中总有点儿放不下似的,我才又到了你家。你丈夫说你已然走了,我听了就吓了一跳,这才赶来。你那丈夫也是,他竞拦不住你,真叫人着急!” 杨丽芳仿佛还有点儿不服气似的,她就述说了刚才进那屋里救雷敬舂之事。俞秀莲就说: “你看怎么样?我们的事情费伯绅全都知道。他虽无拳无勇,可是他有智谋,有许多人给他保镖,他并不惧怕我们。我看这个人比那些有大力气、有好武艺的人还要难斗。”杨丽芳默默不语。俞秀莲又递给她一件青⾐裳,原来正是她刚才挂在树上的那件。杨丽芳不由脸上一阵发热,把⾐披上,就于夜⾊里,紧随俞秀莲走去。 少时两人就到了刘泰保家里。刘泰保这两天没在家,是前天猴儿手忽然来找他的,不知他们又到什么地方,鬼鬼祟祟地商量事情去了。只有蔡湘妹在家,这时还没睡觉。她们进了屋,俞秀莲就给杨丽芳向蔡湘妹引见。蔡湘妹借着灯光,看了看这位和俞秀莲打扮得差不多的小媳妇,遂就燃柴烧⽔,然后三个人在一块悄悄地谈说。杨丽芳始终是脸上有恨⾊,有泪痕。俞秀莲对目前这些事倒很发愁,因为费伯绅是在京城中,他又跟官方有来往,很难下手。而杨丽芳的意思又是认定了死扣儿,非得她亲自下手复仇才甘心。如今李慕⽩又不知往哪里去了,罗小虎也忽然失踪.而刘泰保、猴儿手、史胖子他们是行踪诡秘,当时有事儿要找他们,一定是找不着,可是没有事、不用他们的时候,他们倒许又溜了出来。所以俞秀莲很是烦恼。 蔡湘妹却出了一个主意,她说:“不如去找⽟娇龙, ![]() 俞秀莲说: “你这是什么主意?这几天她⺟亲病得厉害,她在娘家服侍她的⺟亲,好容易咱们才得了些安静,你又想招她出来,事情未必办得成,倒许又搅 ![]() “这些年我待你怎么样?”杨丽芳 ![]() 俞秀莲说: “恩不恩倒不必说,不过我敢说待你不错,现在你就应当听我的话。报仇之事固然要紧,但我可不许你像今天似的,这样轻举妄动。本来你跟⽟娇龙一样,你们都是尊贵的人,江湖上的事儿,报仇寻杀的事儿,都没有你们的份儿,因为你们一人就能够连累全家。⽟娇龙跟我还没多大关系,但万一你被人捉住,叫人把你送到衙门里,连累了你公公、你丈夫,我实在对不起德家,因为你的武艺是我给打下的 ![]() 待了一会,天⾊就亮了,蔡湘妹 ![]() ![]() ![]() 正在商谈未决之时,忽然刘泰保又匆慌慌地来到,他这一来到,又带来了许多外面消息:第一是⽟正堂夫人病危;第二是鲁君佩已成中风之疾, ![]() ![]() ![]() 孙正礼一听,立时就站起⾝来,说:“我这就去!追上他们,杀了!” 俞秀莲说:“我也去!” 刘泰保就说: “史胖子已派猴儿手跟着他们的车去了,大概不能把他们放走。只是史胖子说那话的时候,是在上午十点来钟,现在都快到两点了!” 俞秀莲向孙正礼说: “我们赶快追去!”又嘱咐德啸峰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杨丽芳,请杨健堂也暂时在这儿不要走。她就叫这里圈上的人给她备马,又到里边悄声叮嘱德大 ![]() ![]() 俞秀莲骑着马回到蔡湘妹那里。取了双刀,出定安门,顺着护城河向西往南。马很快,绕过了半边京城,认准了彰义门外的大道,径往西去。才走不远,就见道旁有个小茶馆,孙正礼正在这儿光着脊背喝茶,他像是已然来到一会儿了。俞秀莲只向他递了个暗号,并没驻马,就急遽地驰了过去。孙正礼疾忙下茶钱,披上小褂抄起单刀,解马骑上,便向着俞秀莲的尘影追去。 此时俞秀莲将马按住,缓缓地走,容孙正礼的马赶上,她就说:“追着了那几辆车,师兄千万要看我的眼⾊行事,不可⽩昼就冒然杀人! 不然师兄的镖头就不能再做了!” 孙正礼说: “我也⼲腻了镖头了!京师中什么都有,龙、虎、狐狸、猴子,什么都有,如今又出了一个老狼狈,真叫气人!我倒愿意闯出个祸来到别处混去。” 俞秀莲也不同他多说话,只是鞭马紧行,孙正礼在后追着走。一个是金钗女侠,一个是铁头铜背的大镖头,这条路又是他们时常走的,很 ![]() “俞师姑!俞师姑!”俞秀莲回头一看,原来是猴儿手,他道士打扮,背着药匣,骑着一匹骡子追了过来。俞秀莲疾忙收住马。 猴儿手紧紧催着骡子走,他的⾝后却又有个人张着手追他,原来是在那棵⽩杨树下卖果子的人,那人叫着: “道爷!您刚才吃果子还没有给钱呢!”猴儿手又停住了骡子,掏了半天,才由道袍里摸出几个钱来给那卖果子的。俞秀莲就喊着说: “快一些!”猴儿手才迟迟地走过来,问说:“师姑要往哪儿去?” 俞秀莲说:“你是⼲什么来了?” 猴儿手说:“我是奉史大叔之命,他给我找的骡子,叫我跟着那几辆车。” 俞秀莲问说:“车往哪里去了?你莫非没有跟上吗?” 猴儿手向东努了努嘴,说: “我骑的是骡,他们坐的是骡车,哪能追不上呀?师姑把我看得也太没用了!他们是…”他的嘴又向东努着。俞秀莲就往东边去瞧,只见东边也有一片⽩杨树,树后隐着一片房舍,是一个村庄。 俞秀莲就惊诧地问说:“他们的车是赶往那边去了吗?” 猴儿手点头说: “都进了那个村子了,连那头上包着手巾,脸上有块红疙瘩的娘儿们也去了。我不知村子里是什么情形,不敢进去,我就到那棵树下歇了歇。我打听了打听,听说那边叫张家村,那里有家姑娘嫁给了京北城里做官的,常有阔亲戚坐着车到那儿看他们去。” 俞秀莲寻思了一下,就说:“我们且回到那边树下歇一歇去!”遂就一同下了坐骑,回到那几棵⽩杨树下。 这树下有卖果子的,卖瓜的,还有个坐在地上算“六爻神课”的。七八个过往行路的人,都在这儿乘凉,有的就枕着自己的包袱躺在地下 ![]() ![]() ![]() 猴儿手将马匹跟骡子全都系在树上,他就去找那算卦的闲谈。孙正礼坐在地下拿⾐裳擦着汗,大口地吃瓜。俞秀莲就过去跟那 ![]() 俞秀莲就向她问,东边的那个张家村为什么今天突然来了车马,这妇人就很羡慕地说: “俺还有个老姐姐,就嫁在那村里呢!那村里的张寡妇现在阔啦!她家的丫头,几年前还是两串鼻涕,成天地不洗脸。后来她娘带她到京北城里,说是跟做官的结了亲啦,去年回来时就通⾝绸缎,満头金首饰,出落得也漂亮了。可是听说她是给人做小,老爷做过知府,胡子都⽩了,比她爷的年纪还大,可是阔,现在回来也不理老亲友了。这年头,就得有钱,别管王八鸨子鳖,有钱的就有人恭敬。这回听说她又回来了,那里的人都又疯了,都又抢着去看她、巴结她。也难怪!这两年她家成了暴发户,她娘,一个寡妇,在北边镇上就出钱开了一个小押。” 俞秀莲一听,已大致明⽩了,那村里一定是住着贺颂姨太太的娘家。今天必又是那费伯绅的妙计,他把贺颂邀来,由何剑娥等人保镖.来到这不为人知的乡村间避难。她不噤冷笑着,恨不得立时闯⼊那村里,与何剑娥争斗一场,把何剑娥杀死,再杀死贺颂、费伯绅,以为杨家报仇。但是这样一办就无异于盗贼,自己和孙正礼就非得远避缉捕不可了,所以她还须审慎着。俞秀莲又觉得在这里容易为何剑娥瞥见。那又⾜以使他们再逃走。她便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就过去跟孙正礼商量.打算先到北边的镇上去歇一歇,索 ![]() 孙正礼却头摇说: “师妹,你在江南住了几年,别的没跟李慕⽩学会,怎么倒学得这么谨慎小心?师妹你不用管了,你就在这儿歇着。不要出头。等我吃完了这口瓜,我就跟猴儿手进那村子,抓那几个可恶的东西去!” 俞秀莲悄声说:“那样办,只有打草惊蛇!村里的人家也有几十户,他们随处可蔵,你难道去 ![]() ![]() “师妹你就别管啦!”俞秀莲也立了起来,又皱着眉盘算。 这时猴儿手忽然跳了过来,他用手向北边指着说:“看!又来了咱们的帮手了!” 俞秀莲向北一看,她倒不由得一阵愕然,只见由北边来了三匹马.最前面的一匹黑马上是史胖子,后面是杨健堂跟杨丽芳。俞秀莲就着急地说: “她怎么也来了?”猴儿手就要跑到道中去截,去招呼,俞秀莲却斥住了他。就见北边的三匹马越来越近,杨丽芳是一⾝的青⾐ ![]() ![]() ![]() 滚滚的烟尘,地蹄响,少时三匹马就来到了临近。俞秀莲 ![]() 杨健堂就微笑着说: “是你走后,我跟啸峰说好了的。啸峰点头答应叫她随我出来。一出城我们又会着了老史。雷敬舂他也来了,因为他没有马匹,这时大概才走过卢沟桥。我的主张,这本是杨家的事,二十年的⾎海冤仇,如何能不叫丽芳她自己去报?这些年我传授她 ![]() 俞秀莲便奋然说:“既然这样,我们立时就可以下手。只是我们还得先斟酌斟酌,这可是在光天化⽇之下…” 杨健堂诧异着问说:“怎么立时就可以下手?那费伯绅、贺颂两个老贼的车辆是往哪边去了?”孙正礼往东一指,大声嚷嚷着说: “就是那个村子!那村子有个张寡妇,是贺颂的丈⺟娘!”话才说到此处,就见杨丽芳已拨马往东边去了。 俞秀莲赶紧去解马,杨健堂、孙正礼都追去了,俞秀莲也赶紧上马追上了他们。猴儿手就背着药匣拉着骡子,也往那边去跑。史胖子却拴上马坐在地下,买了一个甜瓜吃着,他并向这里的一班扭头惊望的人摆摆手,说: “没有什么可看的!他们都是到那村里看亲戚去的!”虽然这么说着,他可也直向那边看。那边田塍之间,由杨丽芳在前,一共是四匹马,最后是一匹骡子,都走得很快。尤其是杨丽芳与孙正礼,一个心急,一个 ![]() 一进村就有七八只狗围着 ![]() ![]() ![]() “劳你们的驾,哪个门是张寡妇的家?请告诉我。”村里的人全都惊呆呆地,有个人就向南指着说: “那边,一拐墙角第二个门就是。”杨丽芳提 ![]() 一转墙角,果见第二户人家的门前停着两辆骡车,可是没有一匹马。门户很小,关闭得也甚紧。门前有两个赶车的和几个闲人,都蹲在地上掷钱赌博。一见着提 ![]() “啊呀!刚才我明明看见是四辆车三匹马进到村子,现在怎么就剩下两辆车了?” 杨丽芳下了马提 ![]() “别莽撞!我们照着规矩叫门。”杨丽芳遂紧紧用手敲门。杨健堂就向蹲在地上的车夫问说:“你们是随贺知府来的不是?” 一个赶车的就回答说: “我们是贺知府家雇来的车,今天一早雇了我们,讲好是由京北城到房山县,来到这儿可又说要顺便看看亲友。一起来的是四辆车,两辆是人家自己宅里的,除了贺知府和一位费爷,还有两位太太,这儿大概就是那位贺太太的娘家。可是费老爷、贺老爷才坐了不大工夫,就又坐着自己的车往南走了,有一位太太骑着马也跟了去啦!”说着用手向南指着。南边连着一行⽩杨树,就有一股小径,地上果然有车辙。 杨健堂急忙问说:“走了多少时候了?” 赶车的人说:“走了多半天啦!一来到这儿就走啦!我们是在这儿等着的。待会儿里边还有人出来,要上房山县呢!”杨健堂急向孙正礼说: “快往南去追!”猴儿手仍惊诧着说:“我可只瞧见车马进来,没瞧见有车马往外走呀!” 孙正礼打了他一个大嘴巴,说:“你这小子的两只眼哪管事儿?”他立时上了马,往南出了村口飞奔而去。 此时俞秀莲也甚急躁,就帮着杨丽芳上前打门。两扇门都快被她们推倒了。里边才有个妇人的声音问道: “什么事?这么 ![]() 杨丽芳忿忿地说:“我找贺颂,找费伯绅!”说着迈步向门里就走。 张寡妇伸着两只胳膊挡着门,嚷嚷着说: “哎哟!你别怔往里闯呀!你一个妇道人家。拿着 ![]() 俞秀莲揪起来张寡妇的一只胳臂,说:“你别害怕!我们只找费伯绅、贺颂说几句话,你容我们进去,绝不惊扰你们!” 此时杨丽芳已进去了,俞秀莲也随之进內。张寡妇还张着两只手,跳着脚嚷着说: “哪儿来的两个贼老婆,这么不讲理,怔闯进人家的家门?快给我滚出去!赶车的快进来!帮助我把这两个婆娘打出去!”门前赶车的跟几个赌博的闲汉,知道这件事不妙,都跑到一边去了。张寡妇在后边跺着脚儿追俞秀莲,大声嚷着,却被猴儿手从后 ![]() ![]() “来了強盗啦!街坊邻舍快来人吧!”猴儿手反把门挡住,杨健堂就说:“猴儿手,规矩一点儿!” 这时俞秀莲和杨丽芳已进到院里屋中去查看,俞秀莲的言语倒很和蔼。杨丽芳却因为心急,态度不免暴躁。这院子非常之小,只有六间土房,屋中的陈设倒不贫寒,却是一个男子也没有,只有三位亲戚、邻舍的妇人,还有一个丫鬟、一个仆妇,此外就是那刚才坐着车来的张寡妇之女,贺颂的姨太太。 这妇人年纪不过二十上下,长得不太美,可是极为风 ![]() ![]() “你们可也真能⼲,我们躲出来这么远,你们到底还追来。究竟你们跟我家老爷是有什么仇呀?你们要打算怎样呀?难道你们拿着刀 ![]() 俞秀莲说:“你别废话!贺颂跟费伯绅在哪儿啦?光天化⽇之下,我们也不能动手就伤人!” 妇人撇着嘴说: “他们蔵在哪儿啦,可是连我也不知道!依着我这回连跑也不跑。我也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德五爷的少 ![]() ![]() 杨丽芳抡起 ![]() ![]() ![]() ![]() “你们找得着我吗?我又没害死过谁的娘!我嫁了贺颂那老头子还不到二年.早先他做知府,享福、造孽,我全都不知道!他家里也不只是我这一个老婆。我跟了他就够倒霉的啦!我凭什么还替他挨杀受打?”她边说边放声大哭。也不知张寡妇是怎么下的骡子,就见她又跑进院来,低着头,向着俞秀莲的刀上去撞,并说: “你们不是凶吗?你们就拿刀拿 ![]() 俞秀莲赶紧把双刀蔵在背后,说: “我们与你们并无冤仇,是找你们来好好说话,你们别这样撒泼!只要能把贺颂、费伯绅去的地方告诉我们,我们立时就走!”杨丽芳也瞪眼 ![]() “快说!” 那贺颂的姨太太就 ![]() 俞秀莲说:“我们本来无意杀人,只是得捉住他们审问审问。” 妇人点头说: “得!那我就告诉你们吧!这许多⽇费伯绅就天天拿话吓唬我们老爷,说早先的什么姓杨的女儿现在嫁给德家当儿媳妇了,会使刀 ![]() ![]() “我们老爷又心疼钱又害怕,早就想离开京北,可是他年纪太老了,腿脚都不便利了,再说又没处去逃。所以吓得他天天夜里睡不着觉,怕你们去割他的脑袋。今天一清早,忽然费伯绅就到我们家里,惊惊慌慌地 ![]() ‘今天晚上一定杀你来,官人、保镖的,也都没法保护咱们了!只有快走,才能逃命。’我们老爷这么才马上跟着他,带着我,带着包裹行李,就跑到这儿来了。 “本来打算连费伯绅都在我娘家这儿住些⽇子。可是才一停住车,进来还没喝一碗茶,费伯绅又说这儿不妥,这儿靠着大道,容易叫人找着,他就立刻又要走。我们老爷也不敢离开他,就也跟着他又走了。” 杨丽芳急急地问说:“他们逃往哪儿去了?” 妇人说: “费伯绅说他在房山县有朋友,那儿最稳妥,他们就先去了。女魔王保着他们,把我的几只包裹也给拐走啦!他们叫我在这儿住几天,说是你们找来了也不要紧。可是我不能离开我们老爷,我的包裹里的金银首饰、值钱的东西,还都在李大的车上呢,要叫那女魔王拐跑了可怎么好呀?值好几千呢!我得去找去,歇会儿我也去追他们上房山县!” 俞秀莲听这妇女说话谅不是假,她就向杨丽芳说:“咱们走吧!” 杨丽芳还是死心眼,各处又看了看,见果然没蔵着什么人,她就向张寡妇⺟女道歉说: “打扰了你们半天,你们放心吧!这事与你们并无相⼲。”说完她提着 ![]() 两人顺着村南小径、地上的车辙去走,不一会儿就认着了大道。只见史胖子催马从北边赶来,⾼声问说:“要往哪里去呀?” 俞秀莲说:“贺颂跟费伯绅早就又逃走了,他们逃往房山县去了。他们坐的是车,一定走不快,咱们还能追赶得上!” 史胖子大笑说: “好狡猾的费伯绅,我看他许是会土遁吧?真能气死诸葛亮!这老家伙,我倒要会会他。来!姑娘跟少 ![]() ![]() ![]() 三匹马都极快,由南转西,不过走了三五十里路,就来到了房山县,沿途却没见着费、贺二人所乘的骡车。此时天⾊已是下午五时左右,俞秀莲跟杨丽芳还连午饭都没吃。进了城,她们就先找了一家饭铺,打算休息休息,并吃饭,三匹马也都叫门前的闲汉给牵到附近的店房去喂。俞秀莲倒是饥不择食,可是杨丽芳却连一点儿东西也吃不下去。史胖子却连坐也不坐,他就往街访上查去了。 待了一会儿,史胖子就回来了,还同着他的一个朋友,也是个山西人,在本地一个小钱庄做伙计。这人是此处的地理鬼,他就说: “姓贺的跟什么诸葛⾼我也不认得,不过刚才有人从西边来,说是在路上看见了一个女保镖的,保着两辆车。” 俞秀莲立时站起⾝来。说:“那一定就是何剑娥.往西是什么地方?”这山西人说: “往西过r拒马河,可就是涞⽔、易州,再往西就是西陵了。过了西陵就是紫荆关,再往西就是五回岭。那一片地方尽是山,山上的歹人很是不少。”俞秀莲听了一阵惊愕。 史胖子就有点胆小,摇了头摇说: “天也不早了!我想不如姑娘跟少 ![]() ![]() 杨丽芳却掏出钱来给了饭钱,她一声也不语,向外就走。俞秀莲只得追出来。史胖子仍有些犹豫,他那个朋友,也头摇低声说: “不妥呀!”但此刻杨丽芳的报仇心急,无论是谁也拦不住她,史胖子就也心一横,说:“走吧!人家两位堂客都不发怯,难道我倒是个尿泡?”说着便上了马,又向他的朋友拱手,说了声: “再会!” 依然是由史胖子在前头领路,离了房山县城又往西。越走天上的云光越红,远处的山和树林却越显得黑,天上成群的鸦鹊飞来飞去,又噪又 ![]() ![]() 又走了一会儿,忽见前面有两辆骡车,杨丽芳急忙将马赶向前去。史胖子就说: “少 ![]() ![]() ![]() 对面的车走得很慢,这里的马却极快,少时就走到碰头。杨丽芳喊了一声:“停住!”其实这两辆车的车夫,早已惊慌地把车停住了。就见两人极为狼狈,脸上都有鞭痕,一个人的头都被打破了,顺着鼻子向下流⾎。前面这辆车连车帘子都被人扯去了,车里没有人也没有车垫褥。后面那辆车帘子放着,里面有微微的呻昑之声。俞秀莲就问说: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是遇着強盗被人劫了吗?”两个车夫却都呆呆地望着俞秀莲,不敢说话。俞秀莲又说: “你实说吧!放心,我们不是歹人。” 此时杨丽芳已将马靠到后面那辆车旁,她手 ![]() ![]() “这人是贺颂不是?”两个赶车的都点头说: “不错!这是贺老爷…”杨丽芳一听,便忿然持 ![]() ![]() 俞秀莲就向杨丽芳说:“住手!把量放宽一点儿!你要报仇。也先得把话问明⽩了。”遂向赶车的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人是被谁伤的?” 一个赶车的已吓得直打哆嗦,另一个头上流⾎的倒是忿忿地.就说:“我们老爷是自己找死!他做过好几任知府,有万贯的家财,十七八岁的小婆娘有好几个。可是他 ![]() 俞秀莲问说:“那费伯绅呢?”赶车的说: “那老贼也假装儿求饶,可是女魔王一点儿也没伤他, ![]() ![]() 史胖子在旁也忿然地说:“这真不是人!” 此时杨丽芳在后车以 ![]() ![]() 杨丽芳的 ![]() “不必!他已然这么老了,已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就放他去吧!”杨丽芳便收了 ![]() “我们去找费伯绅,见了那贼可绝不能饶他!” 俞秀莲催马在前,杨丽芳、史胖子便跟随着又往西走。此时杨丽芳虽然未得手刃仇人贺颂,但哭泣了一阵之后,心里便宽展了很多。她就想:无论如何,今天自己已看见了贺颂那狼狈乞命的样子,总算是给自己的⽗⺟出了一些气。真正的仇人、奷人、坏人,还是那费伯绅!大概那贼隐蔵的地方亦离此不远,他的 ![]() 三匹马此时行得更快,可是暮⾊渐渐低垂,路上一个人也看不见。两旁的田禾如同一片大海,黑涛滚滚,并发出潇潇之声。山更多,村舍更少,天空已现出了星光。史胖子就勒住了马,说:“咱们别往下走了!走到哪里才算到了呢?费伯绅蔵在哪座山上咱们也不知道,就是知道,我瞧黑天半夜的也不容易去搜。不如先找个人家借宿一宵。” 俞秀莲也觉得对,就向杨丽芳说: “你觉得怎么样?我们找个地方歇夜一,明天一早再上山去搜。已然把贺颂的 ![]() 史胖子在前带路,一边走一边东瞧西望。在暮⾊之下,俞秀莲跟杨丽芳只觉得四面全是一样地 ![]() 走了半天,前面忽听得狗吠声,俞秀莲就向走在她前面的杨丽芳说: “到人家里,可要小心一点儿,少说话!因为这地方太偏僻,谁知道住的都是什么人?” 他们又往前走,就有狗扑了上来。史胖子大声地斥着狗,为的是叫村里的人听见。但他才一喊叫,就见有一个晃晃悠悠的纸灯笼出现了,史胖子急忙勒住了马。这个灯笼很是神秘,就像是旷地里夜间出现的鬼火一般,少时就来到了临近。史胖子低头一看,灯光照着个黑糊糊的、不过二尺来⾼的东西,细一看原来是个小孩。史胖子不由倒笑了,就问说: “小孩!你们这儿是什么地方呀?” 小孩说:“我们这儿叫狗儿堡。” 史胖子笑着说:“好名称!你是⼲什么的?你是这里的店小二吗?” 小孩头摇说:“不是,我们这儿没有店房,我是这村里打更的。” 史胖子说:“你们这村子会叫你这个小孩子打更?” 小孩说: “我爸爸是这村的乡约,我打更有一年多了。这村子平静,多年也没闹过一次贼,我就管打头更,二更、三更打不打都不要紧。”俞秀莲听这孩子说话伶俐,似是早就由人给教好了的.她就又把杨丽芳的胳臂拉了一下。 此时史胖子又说: “你爸爸是乡约,这就好啦!我姓刘,是太原府的差官,现在是保护着两位官眷到任去。现在走过了宿处,天黑了。我们都没地方住,快叫你爸爸给我们找房子吧!” 孩子说:“我爸爸在屋里了,他闹脚气不能出来,你们去找他吧!” 史胖子说:“我哪知道你爸爸在哪儿住?来,你看着狗,带路!,,他遂下了马,跟着小孩进了村子,俞秀莲、杨丽芳骑着马随之走⼊。 这村子里的树很多,所以四周更显得黑,统共不过十来户人家.家家都闭着门。俞秀莲在马上隔着人家的短墙向里去望,就见没有一间屋子里有灯光,仿佛此地除了这鬼一般的小孩、狼一样的恶狗之外,就没有什么活的东西了。村外传来可怖的哗啦哗啦的响声,连续不断,不知是风吹得杨树叶子响,还是山泉的流淌声。 走了不远就来到一座土房子前,这土房子极低,黑兀兀的像一座坟头,里面没有一点儿灯光。前面那小孩一推门,提着灯笼向里面说: “爸爸!来了人啦!一个汉子,两个婆娘,你出来吧!他们要找你呢!” 屋里有人哼了一声,就像是牛 ![]() ![]() ![]() ![]() ![]() ![]() “怎么样?咱们就在这里住下.还是离开这儿往下走?” 俞秀莲也不免有点儿犹豫,但那小孩子却说:“别处可没村子啦!你们就在这儿住下吧!你们别胡猜疑,我们全村里全都是好人!” 史胖子就笑着说: “好孩子!你真会说话,你要是说你就是在这村里长大了的,没在外面跑过,没在山上爬过,我才不信呢!”他又向这孩子的爸爸说: “乡约!我们既然来到这里见着了你,咱们就是有缘.你得多照顾。我先问你,这村里有闲房没有?有一间就行,我可以在你这小屋里跟你在一块挤着。” 这乡约就指着说:“那边梁家有间屋子,我给你们说说就成。” 史胖子点头说: “好!你就给说去吧!可是…”说话之间他就菗出了一口短刀,向大汉的⽑ ![]() ![]() “你看见了没有?你也不必问我们是⼲什么的,你就给我们找房子好了。夜一平安过去无事,明天早晨我们必送你银两。倘若有点什么事儿,你知道不知道?你是乡约,那可说不定咱们就要翻脸无情!” 小孩子吓得忙躲进屋里去了,这乡约就嚷嚷说: “你说这话我不能管!四十里外就有市镇,你们又有马匹,赶几步到那边去吧!在我们这村里,我敢担保你没事,可是万一…那我也不能担保,我不能赔上命!” 史胖子又笑着,拍拍这乡约的脖子,说:“话不能不那样先说了! 因为我们是初次见面,才来到这儿,谁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好!别怕!快给我们找房子!”说着他把灯笼 ![]() 这乡约就带着他们又往西走,来到一家柴扉前,乡约就向里面大声喊着:“梁二!梁二!”喊了两声,里面就有个人应声,由黑屋子里出来一人,这人⾝材也不矮,口中骂骂咧咧地把柴扉开了。他一仰脸,见有外人,脸上就现出惊讶之状。乡约说: “这是过路的,一共三位,找不着镇店了,想在你们家里寻夜一的宿。”梁二发着怔,看着乡约的脸,然后他才点点头说: “进来吧!我这可只有一间闲房,房子又窄,住男的可就住不了女的!”史胖子说:“不要紧!我在外面打更。” 此时俞秀莲跟杨丽芳都下了马,史胖子将三匹马都牵在院中。好在这院子里有草垛,史胖子就抱了一堆草来喂马。梁二到西边的一间小土屋里,进去了半天,方才点上了一盏光线低暗的油灯。俞秀莲从外面往屋里去看,就见屋里十分破旧,后墙裂了一道大 ![]() 梁二临时搬了两块破板子,放在炕上,他就走出屋子,向俞秀莲说: “进去睡去吧!别瞧房子破,可不漏,板子上也没有臭虫,你们要到西边镇上花银子去住店,也没有这么好的房子。”说话是一点儿也不和气。 杨丽芳望着屋里就皱眉,便向俞秀莲说: “住这房子还不如在露天睡呢!”俞秀莲却向她使了个眼⾊,就由马上解下刀,并把杨丽芳的 ![]() “要⽔不要?⽔可倒是现成,想喝热的,我给拿草烧一烧。”俞秀莲却说:“不用了!-, 史胖子也站在屋外往里说: “姑娘跟少 ![]() ![]() 杨丽芳见屋门连个揷关都没有,就要用一条手绢把门系上,俞秀莲却摆手说:“何必!你的一条手绢,就能拴得住门吗?你且看看这边。” 说着一指后墙上的那条透风的大裂 ![]() ![]() “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地方那两个人可能都是贼人,连那小孩子都靠不住。咱们住在这儿,就为的是…你明⽩吗?此地山这么多,地这么旷,上哪儿才能够找着何剑娥跟费伯绅?今夜,就是要叫他们自投罗网。你自管睡你的.到时有事儿我再招呼你,只要你睡得惊醒一点儿就是了。”杨丽芳一听,心头不噤一阵凛然,顿觉⾝上生出了许多寒栗子。就听外面那乡约和梁二,正在跟史胖子说话,史胖子哈哈大笑着,仿佛和他们是一见如故了。 杨丽芳坐在炕板子上,脫去了鞋,两只眼睛不住地盯着那墙上的裂 ![]() ![]() ![]() 这时屋外没人说话了,但能听到马吃草的声音。史胖子⾼声唱着山西梆子腔。越唱声音越远,仿佛是已走出这院子了。他唱了几句就不唱了,更声也听不见了。野外的风从墙 ![]() 虽然这时正当夏夜,可是风吹来却很凉。室中的蚊虫极多,在人的脸上飞绕着。地上放着一只黑砂碗,碗里有一点儿油,油里浸着个纸捻,突突地发着黯淡的光焰。无数的绿⾊小飞虫围着那点儿光焰 ![]() 忽听见窗外咚的一声,杨丽芳一惊,赶紧立起⾝来,手摸着 ![]() ![]() ![]() ![]() ![]() 她坐着想了一会儿,外面便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也不知史胖子回来了没有。她又想到梁二,难道这家里就是他一个人吗?更鼓再也听不见敲了,这也很可疑。风从后墙 ![]() “把那盏灯吹灭了吧!⼲吗叫它招蚊子呢?你看蚊子有多少?叮得我都睡不着觉!”她睡眼朦胧的,说话都像是没有力气。 杨丽芳答应了一声,就下了炕。她走过去蹲下⾝,正要将灯吹灭,蓦然见俞秀莲用一只手抄起了自己的那杆花 ![]() ![]() ![]() ![]() “哎哟!哎哟!痛死我了!”杨丽芳急忙站起⾝来,精神很是紧张,俞秀莲却急急地吩咐说: “快吹灭灯!”杨丽芳赶紧用脚将灯碗踢翻,将火焰踏灭。俞秀莲将 ![]() 俞秀莲将 ![]() “来的人很不少,几十个,都是山上来的,已把村子围上了。快出来骑上马走吧!是那小子给送的信。大⾼个儿的乡约,也是贼 ![]() ![]() 俞秀莲在前出屋.杨丽芳提 ![]() “不行!现在骑马闯出去,一定要中他们的计,他们必然埋伏着绊马索!”史胖子说: “那他们要是扔进火种来,把这草垛子烧着了可怎么好?”俞秀莲却说:“不要紧!” 她令史胖子和杨丽芳仔细防备,她便独自隐⾝在柴扉之后。 过了一会儿。就听外面有嚓嚓的脚步声和私语声。俞秀莲等到外面的人快到临近,她就蓦然将柴扉一推,跳到门外,双刀左右一分,立时就有两人惨叫着倒地。其余四五人一齐抡刀向她进 ![]() ![]() ![]() 此时贼人进村来的已很多,俞秀莲一人敌住了十几个,那些贼人被她的双刀杀得东歪西倒,狼哭鬼叫,就见有些贼人又举着火把向后退去。火光之中,俞秀莲真似个勇武的女神,而前赴后继的那些贼人,就像是一群小鬼,有人⾼喊,有人吹哨。 杨丽芳又 ![]() ![]() ![]() “你不是要找费伯绅吗?随我走!”说着点手拨马往村外跑去。杨丽芳说了声:“谁怕你!”便赶紧上了马。她一边挥 ![]() 不料村外的道旁早已蔵着贼人,早已埋伏着绊马的绳索。她的马一来,绳索便忽然抖起,马⾼跳起来,她的⾝子便摔了下来,马却向前跑去了。但她的⾝躯灵便,急忙 ![]() ![]() ![]() 杨丽芳也不去追赶,她只管跑着去追她的马。又跑了几十步,就听得前面远远之处,顺着风又传来那个妇人的尖锐喊叫声: “德家的小娘们!你有胆子跟我来!费伯绅诸葛⾼就在这里了!”接着又骂了一大篇难听的话。杨丽芳气得就往前去追赶。又走了不远,才见到刚才惊走了的那匹马,由对面跑回来了,几乎将她撞着,她赶紧一横 ![]() ![]() “德家的小娘们!有胆子追我来呀!费伯绅在前面等着你呢!” 杨丽芳本来有些犹豫,但是又想起了她丈夫教给她的两句话:不⼊虎⽳,焉得虎子?这还是文雄那时在闺房灯畔,为她讲班超的故事时说的。她振起了勇气,又催马紧追。这匹马逢桥过桥,逢⽔过⽔,并不用她太费力。但是前面的那妇人,却永远离她有一箭之远,永远叫她追赶不上。 此时已离开那个村子很远了,杨丽芳已成了孤⾝一人。地下的路又极为迂回,.前面的女魔王何剑娥,若不喊出声儿来 ![]() ![]() ![]() ![]() ![]() 此时就听又有人喊叫说: “德家的小娘们!有胆子的来呀!姓费的就在这儿啦!你不是要报仇吗?”声音极为尖锐,发自⾼处,并且有山⾕的回音。杨丽芳顺着声音,向着左边的山上抬头去看。就见那一条窄小的山路上站着一个人,模样虽看不清,可是能猜出大概就是那女魔王何剑娥,她手里摇着一条⽩⽑巾,正向这边招逗。杨丽芳大怒,一催马,蹄声如急雨,少时就来到山脚之下。她 ![]() ![]() “你滚下来!” 上面人往下跑了几步,却又止住,傲笑着说:“你来!上山来吧!我不杀你!我给你找一个女婿,准保比德家的那儿子好得多。” 杨丽芳啐了一口,便催马顺山路走了上去,那女魔王却横刀站住不动。杨丽芳来到距她二十步之远,就偏⾝下马, ![]() ![]() “先别动手!”她又笑了笑,说: “⼲么那么凶呀?我要打算要你的命,早就用暗器打你了。我倒是很爱你的!我知道你是单刀杨小太岁的妹妹,说来你也是江湖人,为什么你愿意在德家,当那受气包儿的媳妇呢?我看着你太冤!不如咱们俩拜个⼲姐妹,你跟着我走,到处准保有吃有穿有戴的,还有男人。”才说到这里,突然杨丽芳一 ![]() “哎哟!难道这么好的便宜事你还不要吗?”她还一半玩笑地.以刀虚为招架了几下。但杨丽芳的 ![]() ![]() ![]() ![]() 杨丽芳虽然生气,但并不还口,她只沉稳镇定地手腕拧着劲儿,使 ![]() ![]() ![]() ![]() ![]() ![]() ![]() 杨丽芳略歇了一会儿,就牵着马又往上走。她时时提防着上面的暗器.但幸而没有,她就牵马上了山。走上去一看,上面是一道很平广的山岭,树木也很稀。向下看去,山下的田禾被 ![]() ![]() 正在惊疑,突然听得一声呼哨,杨丽芳急忙退马,却见何剑娥又在前面⾼处出现,举臂⾼摇着⽩手绢。从她脚下的一股山夹道里,跑出来十几个人,都是短打扮,有的还光着膀子。这些人多一半使刀,少一半拿 ![]() “快下马来!乖乖地听话吧!”上面的何剑娥就在山石上 ![]() ![]() 杨丽芳大怒,疾忙下马 ![]() ![]() ![]() ![]() ![]() ![]() ![]() ![]() “别怕!别怕!你们还是他妈的占山为王的好汉吗?还怕一个娘儿们?”她指挥着,众人又一齐拥上。但杨丽芳的 ![]() ![]() ![]() ![]() ![]() ![]() ![]() ![]() ![]() ![]() ![]() 杨丽芳未免有些心慌,因为对方的人多,兵器又多,她的 ![]() ![]() ![]() “你们这一群胆怯无能的小子!⽩占了恶牛山多少年!焦大虎那王八东西也跑了吗?快来帮忙!连个小娘儿们都捉不住,你们还…”她骂的话极为难听。 杨丽芳一听俞秀莲已到山上来了,就又振起了勇气,力气仿佛也增加了多少倍。她的 ![]() ![]() ![]() 这时山夹道中就来了一个⾚背大汉,手持朴刀。杨丽芳一看是孙正礼来了,就大声叫道: “孙大叔!快来帮助我!”五爪鹰孙正礼立即舞刀过来,何剑娥却曳刀就跑。孙正礼一过来,两三刀就将那两个贼人全都砍倒在地。见何剑娥已往山上逃走,杨丽芳又喊说: “孙大叔!别放她逃走了!”孙正礼便提刀向上去追。 这时就见俞秀莲手提双刀已自山头出现。何剑娥已无路可去,急得她大叫一声,将⾝向下一跳。落地时她没有站稳,⾝子便顺着山坡滚了下去。俞秀莲急忙向下去追。只见何剑娥已将刀撒了手,双手抱住头.往下滚得更快。此时山下有五六匹马,马上都是正要逃命的贼人。就有一匹马 ![]() “快来!看!那就是费伯绅!”口中喊出来,她人已追了下去。此时孙正礼已跑下了山坡,提刀帮助俞秀莲去追,但他们虽然跑得很快,却没有马,如何能追得上? 山上的杨丽芳已将她的那匹马牵来,可是这山坡上没有人工凿成的道路,十分陡峭,杨丽芳手中又有一杆 ![]() “牵马站住吧!别往下来啦!等我上去接你!”她随就将双刀放在一块大青石的后面。往上去爬。俞秀莲很快就来到了杨丽芳临近,她将马接了过去。又嘱咐说: “你慢慢地,小心一些!拿 ![]() 杨丽芳说:“俞姑姑放心!我很谨慎,我不能够跌下去。”俞秀莲说:“那么我就先骑马下去了。”杨丽芳说: “俞姑姑骑着马先追费伯绅去吧!不用管我啦!”俞秀莲说: “不管你也行,你可下去就在这儿等着,不要往远去。我们追上费伯绅,替你将仇报了,就回来找你,你可千万不要离开这儿!”杨丽芳点头答应。俞秀莲就在这山坡上跨上了马,挽住了丝缰,马本来很好,她的骑术又精,所以三跳两跳地就下了山坡。她下马拾起刀来,又骑了上去,举着一只手向正往下走的杨丽芳又⾼声嘱咐了一声,见杨丽芳在上面点了头,俞秀莲才催马向西追去了。 杨丽芳很艰难地走了下来,她本来不甘心,就是用脚走着也要持 ![]() ![]() ![]() “下面是杨小姑娘吗?” 杨丽芳惊了一下,疾忙站起⾝来,回头向上边一看,见是史胖子骑着一匹马,还拉着两匹马,她就急急地招手说: “史大叔,快下来!快下来!快给我一匹马!费伯绅往西跑下去了,俞姑姑孙大叔都已追下去了!快给我马,我也去追!”史胖子就将一匹马撒了手,冲着马庇股上一拳击去,这匹马就连蹿带跳地下了山坡。杨丽芳急忙向旁一闪,马已到了平地上,她就把马拦住了。这时山上又下来一 ![]() ![]() 史胖子骑着一匹拉着一匹,从⾝后追了来,他一边跟着走,一边说: “昨夜我们在狗儿堡跟贼人打仗,后来就找不着你了,我们真是着急,还以为你是被贼人抢去了。孙正礼可又找到我们了,他听了很生气,就扔下马,脫了⾐裳拿着刀,就爬上山来了。俞姑娘也把马 ![]() “昨天咱们住的那个地方,那梁二就是个贼,那村子里的人很少。那乡约叫傻大个,其实他才不傻,他那个儿子更是个小坏包儿。昨晚上他把咱带到那梁二的家里,就叫那小坏包儿到山上勾人去了,幸亏咱们有防备,不然都得完啦!山上的贼人倒不多。连村里的一共才五十多个。为首的叫焦大虎,那家伙跟女魔王许是有点儿 ![]() “等来到了,大概是费伯绅那小子又生了歹心。他觉得贺颂是他们的累赘,再说贺颂的⾝边又有财可图,所以他就翻了几十年的老 ![]() 杨丽芳一边催马急急地走,一边气 ![]() “这女魔王真狡猾!她把我诓到山上来,叫许多贼人把我围困住。幸亏我这杆 ![]() 史胖子说: “这全是那费伯绅定下的诡计,咱们这里都有谁.谁的本事怎么样,他早已打听得清清楚楚的了!那家伙,好难斗!可是也不作脸,山上的这些小⽑贼太软蛋包儿,没有一个強悍有胆量的。刚才我在狗儿堡里待不住,要上山来帮忙,可是等我上山一看,一个也没有啦! “我牵着马走了六七个山头,才在一个山窟窿里找着两个小⽑贼.我也没伤他们。就听他们说俞秀莲上山来了,还有个光脊背的大汉。把人连杀带砍地都赶光了,那个诸葛⾼跟女魔王,连寨主焦大虎都一齐跑了。我先是笑这伙人太怈气,我早先占山为王时也没这么怈气过.可是我又想,也许是那诸葛⾼自知此山难守,故意把咱们 ![]() 史胖子一边走一边说,不觉得他就落在后边了,报仇心急的杨丽芳已驰马奔到前面,两人离得越来越远。史胖子索 ![]() “可小心点儿!” 杨丽芳不顾一切地驰马向前,马就顺着山边的弯曲道路,似飞一般地跑。少时,她就赶上了孙正礼。孙正礼正持刀站在道旁发怔,头上脊背上全是汗⽔,见到杨丽芳,他就气哼哼地说: “没有马.他娘的追不上!”杨丽芳赶紧说: “史大叔牵着马在后边了,孙大叔去要来马。再帮我追!”说时她的马并不停,就从孙正礼的⾝旁掠过,依旧往西去走。 又走了一阵,就来到了一个叉子形的路口,往东南的一条路稍宽,稍为平坦,但禾黍萧萧,路上无人,往北却是一条很窄的路,远处有青山,近处且有树木跟庐舍。杨丽芳来此驻了马,就不噤徘徊,心想:我往哪边走才对呢?只好先到庐舍去打听打听了。于是她催马进了北边的路,不多时就来到了庐舍之前。 这里有十几株⾼低不齐的槐柳树,里面是小庐五椽,都被绿荫遮覆着。土垣里还有竹篱,竹篱之內种着蔬菜。土垣之外有自山上溅下来的一股流⽔,在石头上缓缓地流着,其宽不到二尺,马一跳便跳过去了。⽔聚到南首林里成了一个池子,芦苇生在池边,柳丝垂到⽔里。有几只雪⽩的鸭子在那边游着,呷呷地叫,树上也是蝉声鸟语。杨丽芳想不到这里竟有如此清静的地方,这竟像是个隐士栖住之所。她便下了马,仔细低头去看,见地下有几行蹄迹,是一直往北边的山里去了。 她走到了柴扉前一推,没有推开,又叫了两声: “有人没有?快来开门,我要打听点事儿!”里边只有细碎的鸟语,却没有人应声。杨丽芳就登着马镫攀上了短墙头。才要跳进去,就见那三间较大的草庐里竹帘一动,走出来一个妇人,喊着说: “别上墙呀!墙可噤不住,你是做什么的啊?” 杨丽芳一看,这妇人年纪不过三十来岁,黑黑的脸上擦着许多脂粉,重眉⽑,梳着光亮的云髻。她穿着绿绸子上⾝,大红布的 ![]() “我跟你打听一件事儿,刚才你看见有几匹马从这门前走过去了没有?” 妇人说:“我这半天都没出屋子,哪看见有什么马了?我倒是听见一阵马蹄响,好像是往北去了。” 杨丽芳问说:“往北是什么地方?”妇人说:“往北是山。”杨丽芳又问:“那边有住家的吗?”妇人头摇,笑了笑说: “那我可不知道!你别瞧我在这儿住了十多年了,可是山上我一回也没有去过。” 杨丽芳又问说:“那边山上有強盗吗?”妇人说: “你想啊!山上要是有強盗,我们还能在这儿住?我们也不是俗等人家,这儿是満城县里⾼老爷的下处。”杨丽芳就说: “谢谢你啦!”她遂就势上了马,拨马依然往北走去。 杨丽芳骑马提 ![]() ![]() ![]() 杨丽芳只得又退马下山,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她走得很慢,精神十分不济,力气也没有了。仔细一想,并不是因为这两夜缺乏睡眠。困倦得如此,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自昨天到现在,自己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她现在才知道,饿的滋味真是难受。她缓缓地骑着马走,一阵阵地急愤、伤悲,又惹得她不噤流泪。 不觉着又走回那庐舍之前了,这里的杨柳、小溪、鸭群、茅舍,处处显出主人的风雅,同时有一阵阵的饭香,自短垣之內散出,真是香极了,惹得杨丽芳不噤流涎。她就下了马,上前推着柴扉,又向里叫着: “大妈!大妈!”叫声很没气力,腹中也咕噜噜地直响。半天,里面那妇人才答应,声音却不像刚才那样和气了,说: “是怎么回事呀?又来叫门!”拉开柴扉,一看是杨丽芳,她就问说: “你找着前面的马没有?你是个⼲什么的呀?哎呀!拿着这杆 ![]() 杨丽芳叹了口气,就说: “大妈你不必问了!我…不瞒你说,从昨天起我就没吃饭,也没睡觉,我是个…咳!我是个有急事在⾝的人,我要找一个人。此人是很老了,姓费,他又名诸葛⾼!” 妇人的脸⾊顿变,说:“哎哟!你找诸葛⾼⼲吗呀?你怎么认识他的呀?” 杨丽芳蓦然一阵振奋,就问说:“你怎么知道诸葛⾼?他到你们这里来过吗?” 妇人笑着说: “他要到我们这儿来过,我们可就不得了啦!恶牛山的焦大虎,是他的⼲儿子,那家伙常到他的山上去住。听说都有六七十岁了,是一位老秀才,可是那些精壮的小伙子,没有一个不敬重他的.都把他看做老神仙。我们这儿也不敢得罪他们,有时他们山上要来了人啦,说是要两只鸭子,拿去孝顺他们的老爷子,我们也不敢不依。” 杨丽芳又说:“我看你们这儿正做着饭,我想在你们这儿吃点儿。我可不像他们強盗,吃完饭我一定给你们钱的。”妇人笑着说:“咳! 钱不钱倒不在乎,只是你来的早了一点儿。你要是下午来有多好,我刚宰了一只鸭子,还没下⽔煮呢!我男人赶着驴接他的丈⺟娘去了,下午来我们家里吃饭。”杨丽芳说: “我倒用不着吃什么好的,只要有耝米饭就行,好歹吃完了,我还要到别处办事去呢!” 妇人遂请杨丽芳牵马进了柴扉,就见短垣里,地下立着两 ![]() “这是城內做过开封府的⾼老爷的房子。⾼老爷喜爱这地方清雅,又因⾼家祖茔在这山后,所以每逢清明,或中元节前后,⾼老爷时常带着太太来,在这里一住总能住半个多月。” 杨丽芳听妇人这样说;心中的疑念便已释然,她将马系在桩子上.妇人就把她让到了那三间大屋子里。屋子虽也是泥草搭盖的,可是一掀竹帘,里面竟是十分地敞亮,榆木的桌椅,壁间挂着名人字画和拓的碑帖,桌子上且摆有胆瓶、镜架、书卷、笔砚,确实称得起是一位官人家的别墅。妇人随着进屋来,就自称她是这里老爷的亲戚,⾼家叫她在这里居住,看守着房屋。她请杨丽芳在椅子上落座,她就到厨房盛饭盛菜去了。 杨丽芳将 ![]() ![]() 待了一会儿,那妇人就端着菜饭的盘子送来了,饭是⽩米中杂着⻩米,冒着腾腾的热气,扑到鼻里觉得很香,菜是一碗熬⽩菜、一碟子拌⻩瓜,不过只都放了点儿盐。放在桌上,妇人就笑着说: “吃吧!可没有什么好的。”杨丽芳也笑着说: “这就很不错了,我在家里还吃不着这么好的呢!”人就问她家在哪儿,当家的是个做什么的,杨丽芳只说: “家住在京北城外,开设花厂子,丈夫是卖花儿,如今…” 说到这里,她却想不出来怎样编谎才好了。自己是骑着马、拿着 ![]() 此时她是坐在一张八仙桌旁,妇人坐在她的对面,两个暗间就在两人的背后,门帘被风吹得微微地飘着。杨丽芳的椅子后边是那个南里间,刚才她已查看过了,知道屋里确实没人,所以她安心地吃着饭,妇人就在她对面向她絮絮地说着话。 忽然面前的妇人脸⾊一变,杨丽芳正有些惊疑,不料两只胳臂已然被人自后面揪住了。她惊喊了一声:“哎呀!”筷子和碗就全都撒手摔在了桌上。杨丽芳急得将⾝子一 ![]() “你可别怨我!谁叫你自投罗网呢?拿着大 ![]() 杨丽芳急急地说:“你们这是为什么?咱们往⽇无冤,近⽇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暗算我?”她大声地呼叫,左边的大汉就用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嘴,右边的就“吧”地打了她一个嘴巴。杨丽芳瞪大了眼,极力地挣扎,但挣扎不开,也喊不出来。两个大汉就用耝绳将她的双臂倒剪上。 杨丽芳抬起脚来踹,一下就将椅子踹倒了。那妇人就说: “呵!好大的力量呀!看不出这小娘们倒还很泼,把她的两条腿也绑上吧!”两个大汉都说:“没有绳子啦!”妇人说: “我给你们找一 ![]() 两个大汉又威吓着说:“你要敢喊叫,我们可当时就要了你的命!你不喊叫,我们倒许能够饶你。”杨丽芳就哭着说:“你们快放开我吧! 要不然,我的朋友可就来啦!他们可都是好汉,能够杀死你们!” 那两个大汉又齐声催着那妇人,说:“快找绳子!”妇人也惊慌失措,后来就把她系的一条红布 ![]() “就用这个把她的两条腿捆上吧!”她又低着头狞笑着说: “看你的模样倒还俊.可是两只脚跟上边不称,瞧你这样儿,也绝找不出好婆家!”她提着 ![]() 杨丽芳此时脸⾊惨⽩,双眼流泪,气得全⾝颤抖,她全⾝用力挣扎,但是挣扎不开。两个大汉的力气太大,他们用 ![]() ![]() “不准嚷!”那人把刀贴在她的脸上,又用磕膝盖一顶,杨丽芳的⾝子就又滚进了一个地方。 这里光线很黑,原来是一座地下室,壁上还挂着油灯。在这神秘、恐怖的灯光之下,杨丽芳看见地下有一块木板,上面坐着一个人。此人须发很长,都作苍⽩⾊,⾝子十分削瘦,年龄已很老,穿着绸子⾐裳,手摇着一柄折扇。就听这老人冷笑着说: “哼!哼!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为呢!”杨丽芳昂起头来,瞪眼怒问:“你是谁?”这老人就说: “你找的是谁,我就是谁!”原来这人就是费伯绅。 杨丽芳气得 ![]() ![]() “老贼!我的⽗⺟都被你害死了,我非得替他们报仇,非得杀死你不可!”她全⾝用力,死命地挣扎,但手脚被绑得太紧了,连转动都不能。 旁边还有个人,正是那女魔王何剑娥,她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厉声呵斥说: “你真是想死吗?我们要是在这里把你杀死了,凭她俞秀莲的武艺再⾼,可也不能来这里救你!” 杨丽芳就拼出命来,尖声叫道:“那你们就杀死我吧!” 这时就听咕咚咕咚地响了几声,只见刚才捆绑杨丽芳的那两个大汉,又一齐来到了这间地下室里。这两个人的样子都很着急,一个就过来用双手捂住了杨丽芳的嘴,另一个直向何剑娥摆手,说: “不要嚷嚷!”又悄声说: “那五爪鹰孙正礼可来了!他看见了那匹马跟那杆 ![]() ![]() 这时何剑娥正按着杨丽芳的⾝子,杨丽芳就觉得出这女魔王的手有些发抖,只听她说:“他只是一个人不是,咱们出去把他拿住怎么样? 只要你焦大虎有那胆子。我虽然腿上有伤,可是我不怕!” 原来这两个大汉之中,那脸上有些黑⿇子的人,就是恶牛山的大王焦大虎。焦大虎的⾝躯很⾼,在地下室里,他只能蹲着坐着,却不能直起 ![]() ![]() “不行!五爪鹰也不是好惹的。我怕敌不过他。再说,我虽只听他一个人在外面喊嚷,可是怎知俞秀莲没在门外?” 此时那费伯绅依然盘着腿坐着,态度十分地从容,他摇晃着折扇说: “不要紧!由他们在外面威吓,我相信郭大嫂绝不能将咱们这地方告诉他。你们就放心,他们不能够闯进来。二熊,你去守门!” 捂着杨丽芳嘴的这个汉子听了吩咐,就把双手放开,守门去了。何剑娥的钢刀仍挨在杨丽芳的 ![]() “你们若能把我放开,我就出去拦住他们,不让他们伤害你们的 ![]() 费伯绅摇着折扇,花⽩的长髯飘动着,他微扬着脸,闭着眼睛,用傲慢的声音低声说: “你弄错了!你的⽗亲杨笑斋原是我的好朋友。我早先到你家里去,你的⺟亲也不回避,我跟你⽗亲真是莫逆之 ![]() “你一个女子,嫁到德家里又很好,不该听信奷人的挑唆,勾结罗小虎、俞秀莲、刘泰保那些大盗、女贼,来同我作对。须知我虽年老,虽不会武艺,但我的⼲儿义女尚很多,他们全是一时的豪杰,绝不能让你们逞強。现在我把你绑到这里,不过是叫你暂时受一点儿委屈。绝无恶意。你长得很像你故去的⺟亲,看见了你,我就不噤想起她来.她真是个绝世的美人!当年贺知府为她得了相思病倒是真的,却并没想要占她。咳!二十年前她节烈而死,如今她的儿女反与我为仇,我想她九泉有知,也是不能瞑目。现在,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等我捉获了女盗俞秀莲,我必能把你安置到一个好地方,你且不要急,不要难过!”说完话,他又微微地笑着。杨丽芳周⾝使力,但是仍然挣不断手脚上的绳索,不能扑杀眼前这狡猾的老贼,只气得她直流泪。 此时大概是那个前去守门的二熊把那大木箱的底儿托开了,所以外面嚷嚷的声音,全都能够传人这密室里。只听是孙正礼的大嗓音喊着说: “快说!那个妇人往哪儿去了?是被你们害死了不是?你快说出来!不然我可不管你是男人、妇人,一刀就能要你的命!” 又听是那姓郭的妇人说: “哎哟!你是強盗你也得讲讲理呀!刚才不错,是有个小娘们儿来了,在我这儿还吃了一碗饭,后来她说要上山找人去,骑着马太不方便,她就把马跟 ![]() 费伯绅在这里听着,不噤暗自微笑,很赞赏那妇人会说话。可是外面孙正礼还只管嚷嚷,妇人就急喊着说:“你不信就到山上去找她呀? 你在这儿吵什么?你一个大汉子来到我这单⾝妇人家里胡闹。算怎么回事儿?哎哟!你没有王法了呀?你揪我的头发,你是什么东西?哎哟! 救人来呀!我可要一头撞死啦!”接着就传来一阵呜呜的哭声。 这里费伯绅就面⾊渐变。杨丽芳的心里愈是紧张,全⾝更极力挣扎,但也没有一点儿效果。又听孙正礼大声喊骂说: “我看你就不像是个好人!快说出那人的下落来便饶你…”妇人又说: “哎哟!你杀了我,我也说不出来呀!你上山去找找去吧!”孙正礼说: “我才从山上来,你别骗我!你快说!”接着就听到钢刀劈在桌子上之声,脚步急响之声,十分杂 ![]() ![]() 此时又听到外边马蹄声 ![]() ![]() “搜一搜!各处都搜搜…你就不必狡猾了,马跟 ![]() 杨丽芳又用力地翻了一个⾝,却被何剑娥给按住,并以刀比着她的脖颈。杨丽芳的心中就如燃着一把急火,嘴被布堵着,她就用牙紧咬,并用力向外噴气。她想要喊:俞秀莲已然来了,你们能惹她吗?你们快将我放开!但这话却无法呼喊得出。何剑娥凶狠地瞪着她,让她仰面躺着.一只手紧紧地按在她的 ![]() 突然,费伯绅爬起来,将壁上的那盏灯吹灭了。那二熊又跑了回来,急急地说: “俞秀莲跟那爬山蛇史胖子也都来了!”费伯绅急忙吁了一声.拦住了二熊的话,神情也显得紧张起来。室中昏黑,只有那三口刀还一闪一闪的,后墙上仿佛有个地方能透进一线之光,可是不知通到哪里。全室中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每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杨丽芳急骤地 ![]() 这时那个大木箱的底儿已关得很严,所以外面的种种声音全都灌不进这里来了。可是忽然又听到有几下击撞木头的声音,似是俞秀莲等人把那大木箱子打开了。这里的人就更紧急,何剑娥的刀刃已挨着杨丽芳脖颈上的⽪⾁。杨丽芳闭着眼睛流着泪,只在等死。她心中既愤恨,复悲伤,但知道费伯绅这些贼必不能逃脫,又有一些安慰。过了一会儿,忽然木箱又不响了,外面的声音似一切皆停。这里的几个人就都长出了一口气,何剑娥的刀也离开杨丽芳的脖颈了,费伯绅却哼哼地冷笑,这一场紧张就暂时过去了。 原来是外面的史胖子跟孙正礼,打开木箱看了看,见是空的,他们又给盖上了。谁也不会想到这么简陋的草房,地下会有密室。 俞秀莲仍在向那妇人究问,因为她刚才骑着杨丽芳的马追赶费伯绅,追到这个岔路口,就不见了前面的逃骑。她也曾来此向这妇人问过,可是这妇人却说,她就没听见墙外有马蹄响,所以俞秀莲就拨马往东南的那股路上追去。那股路既宽广,又平坦,而且在二里之內若有马走.在后面绝不至于望不见,可是竞没瞧见前面有人影,地下也没有新走过去的蹄迹。 她也问了田中种地的农人,有一个农人就说: “这条路虽然宽阔,可不是大道,往南走到尽头,那就是山了,那边连山路也没有。北边,过了五回岭。那倒是往紫荆关的道儿。”又有个人说: “我们从太 ![]() ![]() 这时孙正礼和史胖子已先后来了,他们正在这里向那妇人严词 ![]() ![]() 史胖子去了半天,回来也说是空山一座,一个人也没有。于是孙正礼便暴跳如雷地说: “把这娘儿们绑在马桩上,拿鞭子菗她一顿。她也就说了!” 那妇人坐在地上,呜呜地大哭,说: “你们就是剥了我的⽪,我也不知道呀!我是个妇道人家,刚才我不过是管了闲事,叫她把 ![]() ![]() ![]() ![]() 孙正礼已有些灰了心,便向俞秀莲悄声说:“师妹,咱们走吧!” 俞秀莲却摇了头摇,便走出屋去,嘱咐史胖子再沿山访查。同时她又叫孙正礼不要只管嚷嚷,也不要打这妇人,她说: “咱们只要在这里看守一晚,必定可以看出一些破绽,找出杨丽芳的下落,并能问出费伯绅众贼的蔵匿之所。如果在此住夜一,没有查出一点儿事情,那么明天咱们就向这妇人赔罪,给她些银钱赔偿她,然后再走!”史胖子跟孙正礼齐都认为这办法很好,他们就很不客气地到厨房里把饭吃了.随后二人就出去到山访上查。 这里俞秀莲双刀时刻不离⾝畔,时时监守着那妇人。那妇人却坐在地下索 ![]() “我没有脸啦!我叫那么大的男人抓住头发拿刀吓着我,我的 ![]() 俞秀莲却只是由她哭闹,并不理她。在外屋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俞秀莲就站起⾝来,往北里间查查,又到南里问看看。走到南里问內,就蓦然听得呱嗒一声,仿佛是木板子响。俞秀莲不由得心中一动,她就手提双刀,呆然站立,忽然又听得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是耗子在嗑木头,这声音就是自那大箱子中发出来的。俞秀莲顿然精神紧张,她微微冷笑着,可是心中反倒为了难。因为她想到这里如有地室,杨丽芳一定是被蔵在地室里了,投鼠忌器,自己实在不敢贸然下手,更不敢向孙正礼去说。她遂就将杨丽芳的那杆 ![]() 她忽然一扭头,就见那妇人正扒着帘子往里屋看,面露惊慌之⾊。俞秀莲大怒,一个箭步蹿去,把那妇人按倒。那妇人刚要喊叫,俞秀莲用手指向她肋间一点,妇人的脸立时变成了金⻩⾊,她眼睛一翻,嘴一咧.就疼得昏晕了过去。俞秀莲急忙将北里间的门帘揪下,哧哧地撕成了许多条,连结在一块,将那妇人的手脚都捆上,并把嘴也堵上,就挟着送到了厨房里。 她仍旧回到了这屋里来,蹲在木箱的旁边,侧耳向里边静听。由木箱里面传出的细微微的声音,她就已然判明了,这箱子底下确实连着暗室。她心中倒觉得好笑,就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听⽗亲说过,江湖间有一种黑店,就多半是 ![]() ![]() 直到傍晚之时,孙正礼就回来了,一进屋来他就大声喊说: “师妹.我们捉住了一个小贼!”俞秀莲赶紧摆手,令他小声说话。孙正礼反倒一怔,他见师妹手握着双刀,神⾊紧张,蹲在木箱的旁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话反倒说不出来了…俞秀莲站起⾝来,走到孙正礼的近前,摆了摆手,又指指那只箱子。孙正礼便瞪起眼来,过去就要掀那箱盖。俞秀莲赶紧把他拦住,悄声说: “杨丽芳现在里面,咱们要闯进去,岂不是 ![]()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箱子里头有什么东西?”俞秀莲把他拉到外屋,悄声问道:“你们捉住了什么人?”孙正礼说: “在山上捉住了一个小贼,我们打了他一顿,他就招认了自己是山上的喽哕。我们问他诸葛⾼跑到哪里去了?他说他们并没有跑远.多半就在这姓郭的妇人家里蔵着了。因为他们的几匹马刚才都叫人牵过了山,送到什么⻩家庄去了。那⻩家庄是那焦大虎的外婆家。这郭家妇人,早先就在山上跟一些強盗混,后来归了费伯绅,盖了这房子,费伯绅那小子就常在这儿住。” 俞秀莲说: “像这样的房子恐怕也不只盖了这一处,费伯绅实在称得起老奷巨猾。现在我已查出来了,那只大箱子的底下,一定是有个地室,杨丽芳必被他们捉住蔵在了这里。” 孙正礼急着地说:“这可怎么办?” 俞秀莲说: “我已将那妇人捆起来了。我想好了一个主意,师哥你先去把那小贼或是放了,或是暂蔵在一个地方,不要伤他,然后同史胖子来,我们再设计 ![]() 俞秀莲走到屋外,把那南里间的窗纸戳了一个窟窿,扒着往里去看,并侧耳静听。待了多半天,并不见那箱盖启开,但是箱底仍不时传出嗒嗒的响声。 此时孙正礼和史胖子已然来了,脚步全都轻轻地。俞秀莲看了看.⽇已平西,她就哨声对孙、史二人说: “我想他们也不能永远在地室里边蔵着,到天黑时他们一定要出来,那时我们再下手捉拿。可是现在我们先得假作已然走了的样子才行,不然他们是绝不敢出来。” 孙正礼说:“这容易!” 史胖子却说:“他们既有地室,就不能没有透气的地方,不然全都得闷死了,说不定还有后门儿。孙大哥你先在这儿看着,别急躁,容我跟俞姑娘把他们的后门找着。俗语说:狡兔有三窟,得免其死。费伯绅他那样狡猾,还能想不到这儿?我想他绝不能在一个死地室里蔵着。他必有退路。” 俞秀莲也觉着这话有理,遂就跟随史胖子出了柴扉,按照着庐舍的形势往后面去寻找。夕 ![]() 忽然史胖子发现地下埋着一 ![]() 得清楚。俞秀莲此时愤恨极了,若不是知道杨丽芳被困在內。她真想放一把火投进这竹筒里。她站起⾝来,就悄声对史胖子说: “史大哥,你在这里看守一会好了,不要动这竹筒!”史胖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俞秀莲遂就又往那房子去了。 重进到屋里时,就见孙正礼正抡着大刀比着那箱盖。箱子里有时微微地响,有时又不响了,里边好像是在闹耗子,而孙正礼就像是一只猫似的,并且是一只大黑猫。俞秀莲就大声说: “孙师哥!咱们走吧!那费伯绅老贼一定不在这里,咱们再回恶牛山找他们去吧!丽芳也许顺着山岭,又折回那里去了。”她一边嚷一边朝孙正礼使眼⾊。 孙正礼起先还发着怔,后来他突然明⽩了,就也大声嚷嚷起来,说: “他娘的费伯绅还敢回恶牛山吗?这屋子一定是他的老巢,咱不如把它放火烧了!” 俞秀莲又大声说: “你别混闹!快走吧,这与人家有什么相⼲?那妇人也不知往哪里去了,待会儿她要是把她丈夫找来.咱们有什么话可答?咱们又不是強盗,咱们侠义之人不能够不讲理,走吧!在此⽩耽误了工夫。快走,咱们先往狗儿堡,再到恶牛山,那山上一定有他们秘密的窠⽳。此时天还不太晚,咱们赶到那里还能搜得着!” 孙正礼就扯开喉咙大喊: “老史!咱们走吧!”他一边嚷着.一边还大声骂着,便同俞秀莲一起故意放重了脚步,⾜音杂 ![]() ![]() ![]() ![]() 这时那短墙里十分地岑寂,俞秀莲就在屋外墙 ![]() 又待了多时,就见那屋的帘子“呱嗒”一声响,走出一个人来。这人弯着 ![]() 他这么⾼声一喊,屋中那木箱的盖子就又一阵响动,就又出来了一个人,这人便是何剑娥。何剑娥因为今早从山上滚下,⾝上受了一点儿伤,所以至今左腿还有点儿跛,但是骠悍依然。她抡着刀说: “二熊你嚷什么?他们要是没走远可怎么好?” 二熊说: “早走远了!那群饿鬼,把厨房里的菜饭吃了个精光.他妈的,跑到这儿开斋来啦!郭大娘可是真没有影儿了!别是叫那孙正礼给背走了,上什么地方成亲去了吧?” 何剑娥骂着说:“妈的!你这时候还说混话?郭大娘叫他们抢走了⼲咱们什么事?咱们快些走吧!” 二熊说:“老猴子怎么办?还招呼他一声吗?” 何剑娥说: “招呼他一声!他若不走,叫大虎也走,就把德家那小媳妇留给他,叫他们在地洞里过⽇子去吧!妈的,我可不能再在那地洞里受憋气了,又渴又饿,我真受不了!快招呼他们,他们不走咱们走!” 接着她又自言自语地说:“我为个⼲老头子也够了!妈的!我为我亲老子也没这样过!” 此时俞秀莲隐蔵在房上,极难为房下的人所察觉。就见何剑娥把那二熊手中的灯接过来,进了厨房。二熊却又进到了那屋里,就听他们大声地说话,把箱子盖摔得直响。待了一会儿,二熊又独自走出屋来,他到厨房找着何剑娥,他们便灭了灯,一同出厨房走了。 俞秀莲在房上又等了一会儿,不见再有动静,就觉得很是可疑。她刚要下房去看,就听有人发出一声惨叫,声音好像来自院墙之外那小溪的附近,接着刀声锵锵,似有人 ![]() 孙正礼又向那二熊戮了一刀,便与俞秀莲一齐寻声奔去,就见史胖子正与一个贼人厮杀得很紧。贼人的武艺虽不太佳,可是史胖子也难以立即获胜。孙正礼说:“老史躲开!你不行,我来!”便挥动大刀直奔这人。这人正是恶牛山的大王焦大虎,他要跑已然来不及了,只好拼出命去与孙正礼厮杀。 史胖子退了出来,又向俞秀莲嚷着说:“咱们先去追老贼!老贼也是从这地室里钻出来的。我们只顾了斗这家伙,老贼却趁势跑了!” 俞秀莲急问说:“老贼倒不要紧,丽芳呢?她还在洞里了吗?” 史胖子说:“哎呀!我可看见这家伙是先抱着一个人出的这地洞!” 俞秀莲急说:“快去找火来!” 史胖子说:“我⾝边有!”他就掏出火折,燃着了, ![]() ![]() ![]() 这时⽔中的那几只鸭子,都已不知到哪里睡觉去了。史胖子抖起来火光照得⽔面通明,俞秀莲就走过去,将浸在池⽔中的杨丽芳抱了起来,幸亏⽔还不深,见她的口还被手巾堵着,腹中并没灌进⽔去。俞秀莲急忙叫史胖子帮助孙正礼去战焦大虎,她连双刀也顾不得拿,就抱着杨丽芳跑回那庐舍里去了。 这里孙正礼虽然刀法精 ![]() “朋友们!⾼抬贵手吧!咱们平⽇无冤无仇,何必?我帮助诸葛⾼,也是没有法子,因为他神通广大,我们一半是敬他,一半是怕他。现在我手下的人都叫你们打散了!我也没有什么能耐啦!只要你二位能抬抬手饶了我这条命,我就从此洗手不⼲,将来还一定忘不了你二位的好处!” 孙正礼就问说:“饶你也行!但是费伯绅蔵在哪里去了?我们捉住了他就能饶你!” 焦大虎说: “那位大爷知道,刚才前面何剑娥他们说你们几位已经走了.催着我们也快些逃。我们在地洞里也饿了一天,又憋得难受,就也想出去,依着诸葛⾼,他可还不愿意离开地洞呢!但那时洞里就剩了我跟他,还有那德家的小媳妇,我是决意要逃,他不敢一个人在地洞里住,才逃出来的。他还叫我把那小媳妇背出来,一齐走。” 史胖子问说:“那老家伙要把小媳妇背走,他是安着什么心?” 焦大虎说: “他说是背出去之后把小媳妇给我,我却不信他的话。他必是要把那小媳妇送给保定府的黑虎陶宏,他是要巴结陶宏,可是还没有巴结得上。” 孙正礼说:“别说废话!你这小子也绝不是好东西,今天绝不能饶你的狗命!” 史胖子又问说:“费伯绅现在跑到哪儿去啦?” 焦大虎却急得简直要哭,他嚷着说:“我哪里晓得?你们搜啊!他也许是蔵在苇子里了。” 孙正礼忽然猛跃上前,一刀砍了下去,焦大虎忙以刀招架,史胖子便从后边一刀砍在了他的腿上。焦大虎哎呀一声,受伤倒地。史胖子急急地说: “孙大哥别要他的命!再问问他。”但孙正礼的刀已然落下来了,焦大虎立即⾝死。史胖子叹息了一声,说: “由他口中 ![]() “ ![]() 当下史胖子又抖起了火折子,孙正礼就提着刀瞪着大眼,把林里苇中、池边草底,全部搜查遍了。只见有几只蛤蟆在⽔里 ![]() “奇怪!那老贼往哪儿去了?莫非此地还另外有个地窟窿?”接着就又大骂了几声。 史胖子熄灭了火折,揪了揪孙正礼的胳膊,说:“骂也没有用.我想那老贼多半是怕受一刀之苦,他先投在⽔里自尽了。” 孙正礼又要叫史胖子点起火来,他自己下⽔里去摸,好像摸着费伯绅的尸体他才能甘心。但史胖子却主张先到庐舍里看看杨丽芳怎么样了,孙正礼就说: “你去看吧!我还在这里等候那老贼!”遂就把火折子要了过来。他在这里一阵阵地抖动着火光,霹雳一般地大骂,史胖子却往那庐舍中走了。 史胖子进了柴扉,隔着短篱就见那屋中灯光闪闪。走进了屋,就见俞秀莲已将杨丽芳全⾝的绑绳解开,救治得缓过气儿来了。杨丽芳平平地躺在北里间那张 ![]() ![]() ![]() ![]() ![]() 俞秀莲将两人的⾐ ![]() ![]() 少顷,史胖子就将孙正礼找了回来,将那两个人也都提了来,四匹马和刀 ![]() ![]() ![]() 那小贼就说: “诸葛⾼他年老了,就是逃走,也不能逃得多远。他一定是爬过山去,往⻩家庄蔵躲去了。明天诸位老爷跟 ![]() ![]() 那郭姓妇人被堵着嘴、捆着手脚,已然半⽇了,虽然口中的两块门帘子布都被揪了出来,一时可还不能说话。她 ![]() “那个老王八!我丈夫死啦。我就在山上给那群人 ![]() ![]() “老东西在这儿跟我住了不到一个月,就把屋子装饰好啦。他带着我到城里去逛了一回,给我买了两件⾐裳材料,他可又走了,一去就不回头。昕人说那老东西在旁的地方,还有这样的家好几份呢!大概他那些家的屋子,底下也都掏着狗洞。那老东西不是人,听说他年轻时倒当过什么书办的差事,发了点儿财,可是他害的人太多了,老怕有人找他报仇,所以他就改了行,索 ![]() 此时那小贼的绑绳已被俞秀莲给割断了,他得了活命,就有了精神,听妇人说到这里,他就揷话说: “我可听说诸葛⾼年轻的时候也很有些本事,江南鹤老英雄的哑巴师哥就是死在他的手中,有个著名的女贼碧眼狐狸耿六娘,就是他早先的老婆。现在五回岭北边三清庙里的老道,那是早先河南有名气的人,可也跟他有 ![]() ![]() ![]() 俞秀莲心中也记住了此人,遂又 ![]() 不觉着天已发曙,她们二人就把昨夜烘⼲了的⾐服各自换上,然后又往各处去搜查。这时,那几只鸭子又从芦苇旁的一个用树枝揷成的鸭栏里浮出来了,朝 ![]() 杨丽芳又悲愤得落泪,她说: “昨天我本想不能活了。可是即使是何剑娥把她的刀放在了我的脖子上,我也没有改变一点儿报仇之心。现在我又幸而没死,我还得立时报仇,他饶得了我,我却还是饶不了他!” 俞秀莲也说: “这样诡计多端的人,我们真不能容他在人世间了,不然,他不定还得害多少人。好了,现在我同你过山往北,咱们到那⻩家庄去!” 二人回到那庐舍里,就见史胖子正在指使那个小贼给烧火。他自己在淘米,要熬些稀饭。孙正礼坐在灶台旁边,靠着墙睡着了。屋里很热,他呼噜呼噜地打着鼾,流了満头的汗。那姓郭的妇人脚上绑的东西也被解开了,她就闭着眼卧在地下,也像是睡了。俞秀莲就向史胖子说: “我带着杨丽芳要到那⻩家庄去。” 旁边烧火的这小贼听了,立时扭着头说:“我带着你们去吧!那地方很不好找,没人领着去,您一定找不着。” 俞秀莲点点头,又向史胖子说: “外面还躺着一个受伤的強盗,何剑娥是死了,树林里还有焦大虎的尸⾝。待一会儿把孙正礼叫醒了。史大哥帮助他,把那两具尸⾝掩埋起来好了。至于那受伤的,可以抬到个幽僻的地方。我们少时就回来。”史胖子便点了点头。 俞秀莲遂叫那小贼去备马,此时几匹马也都叫史胖子给喂得草⾜⽔够,十分地精神。那小贼将马备了三匹,俞秀莲带着双刀,杨丽芳提着花 ![]() ![]() “您看! 那山背后仿佛有一片 ![]() 俞秀莲说: “既然这样,咱们就得赶快到那村里。不然咱们在⾼处,若被那狡猾的老贼看见了,他就又逃了!”于是这个领路的小贼.就催马在前带路,俞秀莲和杨丽芳的两匹马紧随。 山岭陡峭,山路迂回,那一堆 ![]() 那小贼领路在前,杨丽芳紧紧地跟着他,俞秀莲随后,且时时嘱咐杨丽芳要小心。但杨丽芳却紧咬着嘴 ![]() ![]() 来到了这里,小贼上前一打听,本地的人倒不隐瞒,就说: “那位老神仙才走啊!他是天才发明时来到的。这道岭上有一股便道,除了本地的人谁也不知道,不知他怎么会晓得了,他就是从那股便道来的,真不愧是个老神仙。他来了,我们这儿还有几个人等着他看病呢!我有十几天没见着野物了,我也要叫他给占个卦,叫他卜卜我的运气,看看我应当往哪一方去求财。可是那老神仙今天一来到,就慌慌张张地坐在那块石头上,仰着脸晒太 ![]() 俞秀莲赶紧问说:“他往哪边跑下去了?” 这庄里的人向西指着说: “往西,就是这一股路,他才走了不大工夫。你们要找他有事,赶紧骑着马去追,还能够追上。可是,你们都是哪儿来的呀?都是恶牛山来的吗?焦大虎那小子怎么这些⽇也不来看他的外婆啦?是不是他又弄上了什么老婆,就把外婆给忘了吧?’’俞秀莲并未答复他。 杨丽芳早已一马当先,向西驰去。这时她的心情加倍地紧急,因为她知道仇人就在前面不远。她恨不得 ![]() 那小贼大喊道:“不要忙!那诸葛⾼跑不了多远,他一定跑到三清庙去了!” 俞秀莲也说:“丽芳!你急什么?小心你又出了舛错,等一等我!” 她现在骑的这匹马没有杨丽芳的马快,她的骑术虽精,也不济事,于是她真有些生气了,暗想:这几年杨丽芳怎么养成这样骄纵的脾气? 昨天那场教训她还不怕吗?费伯绅那贼,连别人不知道的山上快捷方式他全都晓得,多少人追捕,他都能从容漏网,这样诡计多端的人,对付他还不得谨慎一些?遂又叫道: “丽芳,你不听我的话了?” 前面的杨丽芳仍然不回答,其实她现在是将马放开了,想收也收不住了。她挥鞭的手腕未尝不觉得疼,登在铜镫上的双⾜,仍然有些不便利,但她的心却如同这马蹄一般,突突地又紧又急地跳着,她只想着要追上那老贼。 一瞬之间,她已走出了这股弯曲的山路,眼前是一片广袤的平原.中间有一条小径。这时就见眼前半里地之外,有一条黑⾊的马影,若不是正被 ![]() ![]() ![]() “费伯绅,你这老贼!”费伯绅掉回头去催马就走。 杨丽芳弯 ![]() ![]() ![]() ![]() ![]() ![]() ![]() ![]() 不料费伯绅忽然朝后边抛来一条红绸子。杨丽芳座下的这马突然看见了异样的颜⾊,就一惊,把前蹄一掀,几乎将她摔下马来。就是这一霎时的耽误,费伯绅的马可就又跑出去了七八丈远。前面的一片树林中红墙掩映,费伯绅就直往那边去了。杨丽芳手按住马头,再往前去追,可是这匹马一差了眼,就再也不肯向前去跑了,只是不住地跳跃,并抬着头长嘶。杨丽芳心中真如燃烧着烈火,急得要哭要叫,但前面的费伯绅已然逃远了,将要走进那有红墙掩映的林中去了。 费伯绅这时是一点儿也不怕了,他在马上回过头来,向杨丽芳发出一阵嘻嘻的笑声。不料笑声未止,他忽然⾝子一倾斜竞由马上坠下.马便往旁边跳去了,老贼趴在地上,就再也不起。杨丽芳反倒吓了一跳.她觉得很奇怪,怕是老贼又在施用什么恶计。她不敢贸然向前,便跳下马来,提 ![]() ![]() ![]() “爹,娘!女儿已替你们报仇了!” Www.Ak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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