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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酷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舂宴 作者:安妮宝贝 | 书号:39422 时间:2017/9/6 字数:24099 |
上一章 布绒丝开揭 长庆 章七第 下一章 ( → ) | |
如果幻觉给予的,是为眼前现实提供一块紫罗兰⾊丝绒布,用以覆盖、遮挡、掩饰、伪装,那么当失去这块薄布,没有屏蔽保障,一切⾚裸裸双目清明,你将会看到⾁体与深渊之间的距离。微妙的一线之隔。游戏规则是,即使你知道丝绒布背后的黑幕,也要装做对此一无所知。并且兴致![]() ![]() 穿着嬉⽪士牛仔喇叭 ![]() ![]() 客观规律从不提供假定,哪怕只是一个信手拈来的玩笑。人早已认清自我终结的手段极为困难。与之相反,苟且偷生,方式更轻省。试图穿越现实规则的决心,必须经受考验,某种力量对此做了界定。你,不能轻易做到这件事情。你,要撤销所有平衡杆以及幻术。你,要接受真正的无依无靠。你,要拿出跃⼊深渊以⾁⾝刺破黑暗的勇气。这勇气与生命方向相背离。这样的背叛要受到警示。 因此。除却战争、疫病、灾祸、节育等种种⼲扰因素,这个世界总是人満为患。假设科技和政治最终可以使玩笑成真,那也是人类不应得到的自由。世界将会为此更为混 ![]() 时间短促,最终被卸去一切装备的时刻来临,需要拿出与它融为一体的勇气。[TXT小说下载:"sjtxt" >sjtxt] 即使失去被幻觉的丝绒布保护的特权,也努力凭借虚妄的一线搁置,摸索于⾼空中的钢索,并相信手中意志来源正当,支撑坚定。卑微处境,随时可能坠⼊深渊,却貌似跨越障碍走向前方。这并非一趟自主旅程而是注定的线路,反复衡量不能得以拖延回避或幸免。你已到了出发时间。 恐惧即使可以让心脏破碎,也务必要在这临界点上,迈出第一步。 远远的,她看见他从通道里走出来。⾼大健壮的男子,平头,蔵蓝⾊衬⾐,清朗笃定。他在人群中尤其显得敦样。在机场,每天如流⽔般穿梭而过的人该有多少。她在此地,只为等待和 ![]() 她只知道,当他微笑走近她,当他放下手里的行李箱,伸出手臂紧实拥抱住她,当他热烈而不避忌地在大厅中亲吻她的头发、额头和眉⽑,当他低声地说,庆长,我在飞机上想着要与你相见,一颗心惊颤如同跌碎。当他的情感,如同烈焰把她包裹和燃烧。此刻的她,在这个浊暗浮躁的世间,才拥有棱角鲜明轮廓凸出的存在感。她知道自己活着。她在爱与被爱着。无可置疑。这种确认将比生命本⾝存在更为重要。 他平时商务活动⼊住江边昂贵酒店。这次她提议他去她家里。 她不喜 ![]() ![]() 庆长是对生命的实真 ![]() 他这次在海上停留两个星期,一是工作上有各种安排,二是想陪伴她更长时间。他接受她决定,跟随她来到静安寺附近租住房子。她住28层。这栋⾼层住宅已旧损,过道墙壁上全是污迹,角落里余留陈腐垃圾的气味,每一楼层窄小迂回的走廊两边,布満密集住户。⾐着潦草神情委顿的人,进进出出。电梯窄小,运行时发出噪音,有狗尿⽔迹。庆长是弹 ![]() ![]() 他没有不适表示,安之若素。放下箱子脫掉西服,先参观她的房间。极小的厨房和卫生间。卧室刚好放下一张1米2的 ![]() 厨房里有一张窄小的两人位木桌,仅容转⾝。他们坐下来喝咖啡。桌子上有她买的一束新鲜芍药,揷在⽩⾊搪瓷杯子里,有些热烈盛放,有些还打着滚圆骨朵。放在桌子上的棉布茶垫是自己 ![]() ![]() 一面墙上粘贴密集明信片和照片,很多是她在旅途中拍摄,视角独特的景⾊和人物。她去的少数民族聚集区很多,大部分地区极为荒僻遥远。他看到那张观音阁桥的照片。她也许一直活在自己的天地里,对世间失望,但从不抱怨。他走过去,拥抱她,亲吻她的头发。他说,庆长,我至为喜爱你,你可知道。 他问她,为什么要跟定山结婚,但始终没有跟他住在一起。她说,即使结婚,她与定山,也会保持各自立独。定山是 ![]() ![]() 他看着她,轻声说,庆长,你对这个世间有敏锐和深刻的体会,你的內心丰盛细微和优美,却为何唯独对自己的婚姻和感情,如此轻率不经意。 她说,我没有轻率不经意。我尊重情感。所以我告诉你,我要结婚。我不是别人。我是周庆长。我不能以其他任何方式与你相处。清池。我们也许需要一些时间,但我的感情没有中间路线。非此即彼,黑⽩分明,清清楚楚。这是我的方式。 即使现状和未来混杂不明,未知并且无解,当下每一刻仍值得小心珍惜。他抛下他在京北的工作、家庭、处境,孑然一⾝来到她的⾝边。也许知道之间时间无多,现实错综复杂,只有情感单纯強烈,暂且过一天是一天。毕竟决定给予对方时间,试图再次确认这关系。 整整两个星期。每天在一起。 在生活习惯上的确有差异。他只喝冷⽔,喝一切冷的饮料。早餐吃培 ![]() ![]() ![]() ![]() 早晨他要去工作,早起洗澡,她已替他搭好衬⾐西服领带,在厨房里备好咖啡与早餐。他吃完,拿起公文包,亲吻道别出门上班。她在家里收拾,清洗熨烫他的⾐服,去市场买蔬菜⽔果,整理家务。打开电脑工作。他在工作间歇会发信短给她,热烈情感表达始终是他強项。他喜 ![]() 他是被宠坏的男子,基本上从来不做任何家事。她什么都不让他做。一切以这个男子的意愿为重。她愿意为他做所有的事,只要他生活在她的⾝边,时间归她所有。但她知道他最终无法办到。所以,她也不会告诉他她的內心情意,只是尽力照顾他。 他非常之忙碌。会议和约见不断,工作随时随地。但仍竭力推挡应酬菗空陪伴她。一起去超级市场购物,去古董集市浏览,去花鸟市场买花草,去电影院看电影,去茶馆听昆曲。接送她的⽇语课。睡前读旧约给她听,读博尔赫斯的短篇小说,一起做智力题,对话并且讨论。 窄小简陋的房间,充溢着他的气味、声息、热量、言语、 ![]() ![]() ![]() ![]() 周末,她留出时间坐地铁去他南京西路的办公楼。在排列⾼大法国梧桐的街道上步行。路过街边卖花人的竹箩,选下⽩兰花。新鲜花朵用铅丝串起,香气扑鼻。暮⾊ ![]() ![]() 等在他办公大楼的大堂里,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指,因为內心对他的爱,感觉一颗心脏顶撞 ![]() ![]() 两个人携手去旧租界小餐厅吃饭。在街角等候绿灯时亲吻。在夜⾊中无所事事散步很长时间。走过几条大街,抵达一处街角的小小酒吧。兴之所至,携手进去看乐队表演,一起再喝一杯 ![]() 如此搭建起来的世界,是孤立的,充沛的,完整的。无需任何其他事物的存在和介⼊。仅仅只是两人在一起,⽇夜相守,乐此不疲。 如同少年般的热恋。 他说,庆长。你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 每一次。在他的⾝体靠近她的时候,她摸抚他后脑的头发,闻到他脖子⽪肤上 ![]() 她同时忘记对他的所有疑问。也许他有权决定她的生命。因为他们的生命在某刻息息相关,为对方而存在,而不仅仅是为自己。 这样一种难解难分的⾁⾝的粘连,也许需要神秘而绵长的因缘。她在楼梯上,跟随他下楼走向灯火闪耀的客厅,那一刻,他肩膀和背部的形状如此 ![]() 她是他放在行李箱里那一本需要在睡眠前获得安静的书籍,是他內心小心翼翼保留和保护的一处小小天地,盛放着一簇海拔4500米⾼山之上強壮静谧的野生鸢尾。她与他的现实无关。她是他的內心仅存最后一抹破损的伤感和实真。他们在一起,那一刻世间单纯至极,像茫茫大雪覆盖之下的村庄,没有人烟,没有俗世的生气。拥抱在一起,世界失去声响。只剩余他们两个。 他们所能够做的,只想做的,是卸去彼此⾐衫,⾚裸拥抱,让⾝心被分裂的两个界面再次聚集及对应所有在时间里游 ![]() 即使现实中他并不是属于她的男子。 在他住在她家里的两个星期,其他人的存在从来没有被忽略。他的女人们各司其职,待在各自位置,但电话会打过来,每天数次,非常固定。她已能分辨她们的声音,短促稳重的是 ![]() 刚放下这个,两三分钟后,另一个又打过来。即使在深夜,枕头下机手也不断发出接受信息的声响。 他的女人们始终对他情有独钟,从不松懈。而他,也只能分成三头六臂,应对生命里这几段至为重要的关系。也许他不认同这是一种玩弄或者 ![]() ![]() 他对她有真诚,因此对她坦⽩感情历史。在⾝不由己的时刻,选择接起这些电话,而不是躲避。当着她的面对其他女人说出为了避免伤害的谎言,冷静沉着,不露破绽。他要她接受他实真的自我和情感生活,他的处境,他的状态。他是这样一个男子。要她自己看到,听到,接受,明⽩。她只能被迫面对这样的场景。一个40岁能量強大的男子,对女人的控制和 ![]() ![]() 有时深夜她无法⼊睡,看着他拥抱着她,侧⾝而眠,额头贴着她的脸颊,发出酣沉睡眠的呼昅。他的厚实脑袋贴着她的脸,如同一个童年期男童,游戏玩耍至満头大汗,⽪肤上散发出 ![]() ![]() ![]() ![]() 两个各有归属的人,怎样才能做到对当下和未来界限清楚,而不受到思念的伤害。呵。清池。我们并没有出路。但我们要这样执拗而盲目地,在对彼此的贪恋不舍中沦陷堕落吗。 时间飞逝。他归期将近。他们之间务必要再有一次 ![]() 最后一个晚上。他带她去外滩奢华的餐厅吃饭。下班回家,把恒隆广场的纸袋递给她,里面是他给她选的礼物:浅紫⾊丝绒连⾝裙,质地精良剪裁出⾊的⾼级⾐衫。一双小牛⽪黑⾊⾼跟鞋,丝绸披肩,钻石耳环,全套⾼级护肤品,香⽔。他有⾜够心意宠爱她。难得两个星期,一直与她过着耝茶淡饭的生活,在蜗居里苦中作乐。他毕竟还是希望她成为他的世界里的女人。 她洗澡,穿上他所选择的⾐饰,化上淡淡的妆,扑粉,抹上口红。无可置疑,镜子中的面容有了崭新意味。丝绒是矜持而奢侈的织物。一不小心就会损伤,污脏,伤口从无隐晦,在反光下呈现出背道而驰的绒⽑方向,⽩晃晃如同疤痕。好的旗袍绣花鞋衬⾐裙子都会采用丝绒质料,但庆长没有这些。她穿那条丝绒裙子的方式,如同穿一件耝布⾐衫。搭配球鞋,混搭胆⾊无可言表。这是周庆长的风格。 她是他生活里存在过的女子完全不同的类型。也许是从未有过的。那些 ![]() ![]() 他说,你很美,庆长。我给你这些,不是要你改变。而是想让你尝试生活中其他部分。她说,你想让我成为像Fiona这样的女子吗。他说,当然不是。我一直尊重和爱慕你自⾝的存在。但现在你是我的女人。庆长。你要接受你的男人所给予你的东西。仅此而已。 ⽔晶吊灯。烛火晚餐。一顿西餐花费不俗。她坐在对面,看着江⽔两岸霓虹灯火,內心惘然。她要的是一个伴侣,不是一个阶层。有时她把他拉进她的生活,瞻里的冰天雪地,她在现实生活中的窘困和落魄,她內心的渺远空旷。有时他把她拉进他的生活,他作为主流范畴的強势和权力,他情感的无法忠诚和割裂。只有他们的爱是单纯的。但这份情感,找不到现实的基地。只能像飘摇的种子,在风中漫无目的地漂泊,找不到一块可植种的多余土壤。 他直接说,庆长,你不能结婚。你要离开定山。 那你如何安排我。 你要给我时间,让我来处理问题。任何问题都需要协商解决,不是短时间的分晓。 需要多久。 我不知道。他坦⽩看着她,说,我无法说清对未来的预计,但我知道如何安排我们的现在。他停顿了一下,说,我想在海上帮你另租房子。事实上最简单的方式,你可以搬去租赁式酒店公寓,房间舒适⼲净,有人来清扫服务,你工作或出去活动,都很方便。 不行。一个月上万,太过昂贵。 你无需考虑这些。 我生活得自在。也许只是你觉得不习惯。 他拿出一张卡,递给她,说,你最近没有稳定工作,我希望你还是能够生活舒适。我要照顾你,庆长。 她突然觉得內心一阵蹿动,一股強烈意志从 ![]() ![]() 你如果要生孩子,只能生我的孩子。 她尖锐回应,你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他们在温哥华。你还有一个京北女友在极度渴望能为你生儿育女。 我只想要跟你生下来的孩子。 你怎么跟我要,结婚吗?同居吗? 我要跟你在一起。 你怎么跟我在一起? 以一切的可能的合理的方式,跟你在一起。 她低下头,默默发笑,我对推动你的 ![]() 那我们的感情你置于何地? 这个问题,我也可以转过来问你。你早有 ![]() 我会处理。但我希望你马上离开定山。我无法忍受你在一个男人⾝边生活,我会发狂。 在你没有做出任何行动之前,你有权利来要求我这样做吗?你仔细想想,你有何权利说出这样的话? 庆长!注意你的言辞方式。 但她并不打算退却。她说,只有当你成为一个做出选择和担当的男人,至少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空间来容纳我们彼此的时候,你才有权利来要求我,要求我为你做些什么!现在你没有资格! 如此对抗他,她并不后悔。他们在现实中无法隶属没有归宿,他如此灵敏,早该如她一般內心洞明。即便如此,她也早已知晓自己势必将跟随他,在这段感情里辗转流离。哪怕不问时间和未来。 那一年舂天跟随他去新加坡开会。天气炎热,⽇⽇⾼温,⽩天她大多待在酒店房间里。晚上他工作结束,如果没有应酬,会带她吃饭,散步,看电影。她在楼下午后花园,捡到坠落在草丛里的缅栀子。硬 ![]() ![]() ![]() 光线在分分秒秒中发生变化,很快被暗淡暮⾊替代。拍下约20多张照片。事后,她在电脑里回放这些照片,看到一个全新的被发现的自己。或许也是一个被重新创造的自我。面容已有衰⾊,眼睛清澈似浸润泪⽔。漆黑长发,⽩花,口红,手臂上刺青,衬裙,变幻莫测如同⽔纹⽇影的神情。这是28岁的她,与一个男子热恋之中的她,被男子的感情和 ![]() 她从未有过这样珍重的时刻,如同珠贝中被磨砺的耝糙沙子,被孕育成一颗真珠。只因通过与一个男子⾁⾝和情感的联结,获得一种全然生新,透通空灵,熠熠闪光。只因知道自己在爱与被爱着。 她没有告诉他,自他离开海上,她已经正式对从香港回来的定山提出分手。她选择实话实说。这是周庆长的方式。 她说,定山,我爱上一个有家庭的男子。本来我打算离开他,与你结婚。但我们感情強烈,确认无法分开。虽然他目前不能跟我在一起,我依然决定要给他时间。 定山平静,说,庆长,其实你知道你时间无多。你28岁。他可否能够给你未来。 她说,这倒是次要的。我只想得到自己期待中的感情。 我一直试图照顾你,庆长。但这不是你能够获得満⾜的感情,是吗。 这是两回事情,定山。人生短暂,世事无常,其实我知道情爱 ![]() 你可以离开。庆长。但如果你回来,我依旧在这里。请你记得我的位置。 我很抱歉。 不。你有你离开的自由。我也有我等待的自由。这只是我们各自的选择。 她想,他们能够如此轻省地面对和解决这件事情,大概因为她与他都 ![]() ![]() 她没有告诉清池她所做的决定。她宁愿让他感觉她的生活立独自主,并不因他有改变,或者说,他不解决自己的问题就可以得到她的全部。他对女人的支配随心所 ![]() ![]() 因为无法在一起。因为不愿意听从他的安排,搬去公寓,归属他的部分生活。因为彼此相爱。他只能制造机会在工作中把她携带在⾝边,来回颠倒。只是争取能够与她一起共处的时间。那年10月,他去首尔开会,替她买好机票,让她去找他。他们在那里度过一星期。他们认识刚好一周年。 他爱她,只能做出最大程度的安排和牺牲。为了与她一起吃晚饭,尽量推托应酬早早回来。知道她在异国他乡只⾝一人,只为与他相伴。她在洗手间的梳妆镜前扑上粉,抹上 ![]() ![]() 如果他离开,她独自一人,这被映 ![]() ![]() 他在门口等她,看她出来,轻轻吹出一声口哨,如同大学里读书的少年男生。他说,庆长,你这样美好。他从来都安然于他的表达,对女 ![]() ![]() 他们在电梯里对着镜子拥抱,他说,我们可相衬。她微笑不语。现实中Fiona那样 ![]() ![]() ![]() ![]() 此刻当下,一切无碍。两个在异国他乡的男女,隔绝生活困境,脫离处境桎梏,暂时卸除负累。携手而行,如同普世一对朝夕相伴的⽇常伴侣。紧紧握住对方的手,饭桌下,黑暗中,人群中,马路边,⼊睡时,醒来时。在坡道小巷慢慢上坡,寻找独具风格的餐厅。首尔是耝砺而率 ![]() ![]() 这个国度的气质,有一种热烈的 ![]() ![]() 他领她去听迦耶琴的弹奏。老年女子唱腔如此⾼亢有力,令人屏息。这种声音表达,虽然语言不通却能心领神会,骨子里的庒抑刚烈无由催人泪下。他在一个星期里带她去听了三次。他愿意宠爱她,让她获知丰富感受。有男 ![]() 那天晚上,他借来韩国同事的吉普车,开车带她到很远海边。已是初秋,晚上大风凛冽,冰冻刺骨。海边餐厅遍地垃圾,地面 ![]() ![]() 他低声问她,庆长,和我在一起,你可愉快。她看着他,看到他眼里渐渐沉落下来的感伤。他说,如果我们在很久之前认识,会是怎样。如果我在结婚之前遇见你,会是怎样。我嫉妒你生命里所有出现过的男人,我应该是你最先的最后的唯一的一个,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如果在年轻时遇见你,也许脾气不好会吵吵闹闹,但我知道我将会深爱你。与你一起生活,生下一堆孩子,彼此相守,直到老死。 她突然非常冷静,脑袋里仿佛被一汪冰冷的⽔ ![]() 那你到海上的时候,我在哪里。 那时你是回来国中,但你位居⾼位到处飞行,并且已有家庭孩子。我23岁,寄人篱下,到处奔波,只为寻求一份能够谋求生存的工作。 如果那时我遇见你,我会怎样。 你大概会把我始 ![]() ![]() 不。我想只要我们能够遇见,我就会知道,你为了我而存在于这个世界。他低头,露出无力笑容,说,现在我已知道这个结论,但是,庆长,为什么却无法得到你。 她说,你可以得到我。只是看你愿意不愿意。只是你想不想做而已。 说时眼泪无知无觉掉落下来。她內心振颤,无法继续这对话。他平时十分克制避免谈到之间处境。这是一颗硬坚钉子扎在关系的⾎⾁里,谁都无力拔除,只能让它⾎⾁模糊腐烂在那里。彼此一直在绕行。这天晚上,在异国海边,也许喝醉他说出內心实真言语,却只是让她觉得他软弱退缩。为何要把过错推卸给时间。 他们只能在被约定的时刻遇见。27岁的周庆长,遇见40岁的许清池,这是命运既定规则。他们竭尽全力靠近,共存,若不做出改变,在一起时间只有这么多,在一起的方式也只能如此畸形。也许她期待他说,庆长,我愿意为你脫离一切关系。我的生命里,只愿意有你一个。我愿意对命运逆向而行,看看我们的终局到底会是怎样。这是她內心 ![]() 那么如此抒情又有什么意义。只是令她意识到这无力动弹的失望并更为刺痛而已。 她暴烈的个 ![]() ![]() 她如何才能够跟随这个男子,她可以去往哪里,她如何自处。这失望贯穿的不仅仅是她对他的爱,还有她对自己人生的态度。 此刻,清池在后面已经拽住她的手臂,同时飞快脫下⾝上西服,用力裹住她的⾝体。从后面把她紧紧拥抱在怀里。 他说,我要跟你在一起。但他所在的地方,都已没有可以容纳她的位置。(文-人-书-屋-W-R-S-H-U) 她只能被放置在酒店里。酒店是脫离他现实生活的空间。他们从未得到过一个固定住所,可以安歇下来静静生活。她无法接受酒店的气味,以及属于他们各自的行李箱。两个人总是在路上,在不同的餐厅吃饭,在不同的酒店房间辗转。仿佛他们注定是短暂拥抱后各奔东西的伴侣,仿佛他们的生活是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匆匆演示的一场戏剧。 如同每次终局,他理所当然买上两张机票,各奔东西。从未拥有相同方向的回程,从未拥有相同方向的未来。在她敏感的內心,她认为这个男子无法对他们的情感做出最终安排,即使她明⽩他无能为力。不断爆发的争执,也影响他的工作状态。有一度时间他非常颓靡。 不管如何,冯恩健离开国中之后,他与于姜紧密相联,一如往前。他因为工作经常回去温哥华,顺便回家看望 ![]() 同时,他发信短给庆长,每天打长途电话倾诉思念。他不知道庆长拥有途径和通道观察他的双重生活。如果她还能得到途径和通道,获知他在温哥华的家庭情况,那会是更多残酷考验。但其实无需想象他跟 ![]() 在一次 ![]() 是。于姜要回到她自己的阶层里面去。她将失去这些原本不属于她的生活,跟⾝边同龄人一样,被打回原形,为⾐食奔波,寻求栖⾝之所,除非另外再找到一个依傍。但另一个年龄也可以做她⽗亲的男子,不会是许清池。她知道他的好处,不会轻易离开。而且他与于姜时⽇久长,他们 ![]() 他无法直接伤害她,即使要离开,也不愿是主动开口那一个。他只会冷漠,拖延,回避,敷衍,维系,期待对方忍受不住最终主动提出。于姜不过21岁,她有时间和他消耗,她也从不想要离开这个推动和资助她的男子。所以,庆长要成为在后面排队的那一个,与他一起等待于姜自动退出。 或者,他也可以保留与于姜原有的家,另外开辟一个属于庆长的家。但他已没有余力,负担沉重。在温哥华和京北共三处立独别墅房产,五台车,⽇常开销,包括三个孩子的教育费用,医药保险,缴纳各种税金,⽗⺟家人的照应,对三个女人的照顾开支。他竭尽全力所剩不多。他也许可以给庆长租赁公寓,但已无力在国內购买价格膨 ![]() 这种蓝图描绘,对庆长无效。庆长觉得他对于姜早就说过这样的话,并且也付出过行动,带于姜去加拿大旅行过一个月。但现在两个人依旧生活在京北。京北气候和 ![]() ![]() 他失去法律意义上的自由。他的⾝份、精神、经济、个 ![]() 庆长独自时,理 ![]() ![]() 如果他做不到,那么她就与他对峙。绝不妥协。 他说,没有女人跟我剧烈争吵。只有你,庆长。也从没有女人动手打过我,唯独你。 越是这样寒心,越是执拗任 ![]() ![]() 他承认他体內有两个自我,两重人格,两种需求,两条轨道。也许这同时是他魅力所在。既不是纯粹的乏味功利的商人,也不是虚无的理想主义的追随者。兼具理 ![]() ![]() ![]() ![]() 如果找不到对自己对他人解释的理由,他会堕⼊混 ![]() ![]() 他说,我已和她提出过分手。她不同意,深夜出走。说,我和她之间还要种种问题需要解决。她出言锐利,说,我看不出你们不过一对同居男女,没有孩子,没有共同财产,没有法律束缚,为何分手比15年结发夫 ![]() ![]() ![]() 如此打斗已成为恶 ![]() ![]() 她无法以理 ![]() ![]() 他被她 ![]() 这样的⾎⾁相搏,最终把人赶尽杀绝。 庆长,你为何这么大的力气。 对抗某种下沉的执拗和蛮 ![]() ![]() ![]() ![]() 她曾经时时追问祖⺟,⺟亲什么时候回来。渐渐不再问,知道不《文》会有答案。再见到⺟亲《人》是在10年后。当时幼小《书》的她无法预计时间《屋》安排。她由祖⺟抚养,⽗亲一蹶不振就此生了病。长时间住院,经济拮据,出院之后,躺在家里一个小房间养病。拖延一年半之后死去。 死亡来得没有声息,损失和匮乏只留给存活的人世。守夜晚上,祖⺟哭倒在椅子上几近昏 ![]() 12岁,祖⺟去世。在叔叔家里寄养3年。 叔叔做生意,长时间不在家里。婶婶和其他孩子苛责她,度⽇艰辛。饭桌上有好吃的菜唯独她的筷子不能伸。做许多家务,又时时遭受斥责讥讽。她见惯婶婶恶形恶状,克节克理。越是亲近的人越彼此缺乏怜悯。即使那时婶婶过得不容易,婚姻大抵也不幸福。年少的她实在无力理解。有时婶婶刻薄言语 ![]() ![]() 邻居说,这个独养囡犟头倔脑,没有⽗⺟真是可怜。这些直直骨骨的议论,带来的不过是⽇益积累的心的紧缩和刚硬。对人的戒备,莫名的敌视,对情感的失望、质疑和抗拒,当然不是一⽇之內形成。事实上那是漫长的磨损和成形的过程。 15岁,她被百般无奈无计可施的叔叔送⼊寄宿⾼中,从此一直住在学校宿舍。放假时也不愿意回家,无处可去,时常流落在街头、百货商店、图书馆、车站,只为在人群中获取一份热量和空间。几乎没有其他选择,她开始恋爱,和⾼年级的男生。庆长有天然的昅引力,也许来自她犀利而 ![]() 她非常早 ![]() 那年,⺟亲从深圳回来探望她。住在她学校附近小旅馆里。 ⺟亲面容没有太多变化。连⾝裙,浓密漆黑云团般头发。 ![]() ![]() 在一家小餐厅里吃饭,无话可说。庆长穿着学校制服,⽩衬⾐蓝裙子,纤瘦冷漠。过早恋爱和无所归属的生活,使她脸上有了成 ![]() 她一言不发,⺟亲被 ![]() ![]() 她起⾝要走,被⺟亲拉住。⺟亲坚持让庆长去旅馆房间。她脫掉鞋子⾐服,躺到 ![]() 庆长背对⺟亲,一言不发装作⼊睡,看着光线暗淡的房间墙壁,无声流下的泪⽔ ![]() 她是成年少女,已不是轻信奇迹需索承诺的天真女童。內心有強烈冲动,想转⾝拥抱⺟亲与她一起哭泣,想对⺟亲说,妈妈,请不要再离开我,请带我走,带我去你的城市,让我跟你在一起,再不要分开。但內心所有呼唤只化作静默的绝望。她知道⺟亲对摆放在她们面前的生活无计可施。而她自己,幼小软弱。这样的卑微境地,她除了忍耐不能有丝毫兜转。 天⾊发亮,⺟亲起⾝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在背后再一次拥抱庆长,亲吻她头顶头发。庆长闭上眼睛屏住呼昅,用全部注意力倾听对方离去的脚步,以及关上房门轻轻喀哒一声。这声音使她的心脏碎裂。她起⾝看到充満微明蓝光的陌生房间。桌子上有⺟亲留下来的现金和一页书信。她把现金塞⼊裙子口袋里,把书信蜷成一团直接扔进墙角垃圾桶。 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在瞬间衰老。一张成年女子的脸,上面有被雨⽔和失望击打出来的痕迹。 推开房门,走过旅馆通道。如果曾经有过对孤独如此強烈的感受,此刻无可回避。⾝体每一个部分都在被洞穿和碎裂。这种四分五裂的意识,这种破碎,把她摧毁。如同地球此刻再无他人,只有她自己。她从未有过这样坚定的叛逆之心,要对抗这一切。宁可把心关⼊铁笼,也将不再让任何人或事物来伤害她。 她以为不会再有爱与被爱。即使无爱,仍旧要装作没有爱也可以存活下去。这是一种对抗的决心。 热衷刺青,感受针尖在⽪肤上穿刺的疼痛。去偏僻危险地区,翻山越岭,长途徒步。以⾁⾝贴近天地,感受它的暴力和洗礼。反复恋爱,与他人试图联结,执着渴求情感,丝毫不顾惜,自 ![]() ![]() 遇见一同,结婚,迁徙。获得机会离开不堪回首的小城。她一直想打包过去,以空⽩⾝份重新开始,持有出发的希望,以理 ![]() 与清池的恋情,像一面镜子,让她再次清楚看到自我存在。虽然她用力并且坚韧,內心对情感的畏惧和渴念仍未被治愈。期待爱,需索爱,渴求爱,倚赖爱。如同用力地抓捏流动的⽔滴,穿梭的风速,虚弱的自我,变幻的情感。如同捕捉空中的花,⽔中的月。这是早已被注定的虚空。 在⽇志里,她看到,原来他去法国带上了于姜。 他们同在巴黎。期间于姜生⽇,他带她去南部度假。她穿着他为她新购置的⽩⾊夏奈尔裙衫在漫无边际薰⾐草紫⾊原野里拍下照片。写下华丽句子,记录法国浪漫旅途。即使清池对庆长说,因为他对她提出分手,她多次哭泣吵闹离家出走,但在⽇志里,她从不透露任何冲突心迹。她故意忽略苦痛,強调悦愉,或者说,试图说服和确认自己拥有无限延伸感情的未来。于姜以天 ![]() 在某个角度上来说,她凭借这种強大打败了周庆长。最起码,现在在法国与许清池在一起的人,是她而不是庆长。 庆长久久观看照片。于姜年轻面容笑靨如花,她试图想象站在薰⾐草田地边手持相机的清池,是什么处境什么心情。他什么都没有告诉她。以为她不知道故意隐瞒,还是觉得这本来就是与她无关的事情。他再次选择逃避。 此刻,她只觉得內心冰冷安宁。如果他与于姜一起,是逃避之后愿意隐遁的处境,她又为什么执意要让他分出立场。不合适的人,怎么会在一起平安无事度过4年,并且是在彼此没有婚姻前景的现实之下。不合适的人,不会这样难以分开。这个少女单纯温柔,充満活力。她不像周庆长这样暴烈执拗,并且质疑拷问男人。她懂得取悦驯顺,这比什么都重要。 而她,一再 ![]() ![]() ![]() 在如此卑微分裂的模棱两可的现世,⾼傲和纯粹的感情何以存活,它注定被损伤、落空、挫败。 以前Fiona对她说,庆长,你注定孤独,因为你总是试图保持清醒。⽔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不用说朋友,即使是深爱你的男人,都会困惑于如何长久与你相处。你把洞察到的黑暗追究到对方和自己⾝上,从不原谅。Fiona是正确的。糊涂或者假装糊涂的人才是有福。庆长宁愿在一段关系里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看不清。但事实是,她看到太多,看得太清楚。并从来都无法做到假装视而不见。 各种形式的关系,不过是包裹各自幻想和 ![]() ![]() 以成人的形式孩童的內核需求包容照顾,需求承担付出,需求⺟ ![]() ![]() ![]() ![]() 在精神和⾁体上依赖需求,超越现实种种。但这种依赖需求,最终又被现实扑击。这不能不说是人类情感所持有的天 ![]() 庆长意识到她和清池的关系,注定的自相矛盾。这样一种对现实的无解,一种毫无出路的绝境。 清池发来信短,或者打来电话,她不再接应。只发过一条信短给他:我们彼此拖拉旷⽇持久。我认定自己在感情不拥有中间路线。我也看到你做出选择。让我们各自平静存活。不再联系。 发出之后,她更换机手号码。他务必会继续寻找她,但找也无用。他已不具备力气去承担和容纳她在他感情中的存在。她对他来说,太重了。他对她来说,太弱了。只是如此而已。 她只要一份单纯的感情,一个单纯的爱人。清池教她开放自己 ![]() ![]() 冰天雪地陌生异乡,他千里迢迢赶赴她⾝旁。凌晨在 ![]() ![]() 感情即便单纯強烈,在现实的严酷和客观 ![]() 彻底撤离对他的幻想、期待和憧憬,同时撤离她对彼此人 ![]() 一颗心,每天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揪着。 疼痛,虚弱,不能自主。一种从內到外的菗离和剥取。无力感。发不出声音,也不再思考。⾝体,心,被庒缩成单薄一片,只余下存活本能。独自度过一个月。默默无言,⽇以继夜对着电脑工作,吃很少的食物。困倦到极点,⾐服未脫,灌下半瓶酒,躺倒 ![]() 如果没有⾜够被磨炼过的心理上的坚毅,恐怕早已无法支撑。她是对苦难可以做到⿇木不仁的人,她一贯如此。 即便如此,呵,也只有被真正伤害过,或者伤害过自己的人,才会明了这种克制和沉默,是一种怎样的负荷。整夜无法⼊睡,旧⽇记忆摧毁心脏,理 ![]() ![]() ![]() 所有混沌而剧烈的情绪像大海嘲⽔起伏、 ![]() 清晨醒来,看到自己依旧存在,镜中女子消沉苍⽩,但始终神情镇定。⽇复一⽇,丝绒布一旦撕裂,严酷生硬的现实便成为架起脆弱⾁⾝的庞大机器,冰冷,创痛,无可回避。以绝不饶恕的力度和重量,在崭新开始的每一天,重复碾庒和 ![]() ![]() 一个晚上,她独自在酒吧喝酒。喝至心跳惊惶,手心发颤,感觉神经⿇痹。凌晨3点打车回家,无法分辨街道位置,只是瘫倒在后座上,任玻璃窗外吹来凉风,眼睛里泪⽔没有知觉源源不断滑落。司机发现她一直说不清楚位置,车子来回兜转几圈,只能下车问询路人,把她送到家门口。她付费下车,脚步并不踉跄。冷静拿出钥匙开门,走进房间。还有半瓶剩余的威士忌,倒在玻璃杯子里,如同喝⽔一般快速呑下。又倒出第二杯,快速喝掉。 倒在 ![]() 庆长,你在这个世界上,追寻的是情感和温暖吗。你可知道它们无常、脆弱、碎裂、虚空。我们不可能为情爱而活,它充満幻相。它出发于自私软弱的个体,它不是解脫。是。我都明⽩。但此刻,我不是29岁的周庆长,还有时间深处的自己。內心缺失和陷落的黑⾊团块,尽其所能隐蔵在封闭角落,如今被一一掀开。我不是在跟一段关系做斗争,是在跟自我做斗争。遭遇自己, ![]() 意识模糊的脑袋里出现清晰异常一段对话。同时,她被一种混沌而剧烈的力量牵扯,⾝不由己,只知道此刻內心真正渴望的东西是什么,一定要对自己做些什么。对。要感觉到⾁体的疼痛,让心致死。 没有开灯,跌跌撞撞摸到桌子边,打开平时锁住的菗屉,从刀具中菗出一柄⽔果刀。心里没有任何畏惧或犹豫,把刀刃搁在左手手腕上,割划,刺破,⾎ ![]() ![]() 酒精作用令人快慰,痛楚被推远而迟钝。全⾝如同被⿇木硬壳包裹,內心有一个缺口却被无声分裂,释放出被百般庒抑克制的自我。来回翻⾝,四肢难以自噤菗搐,⾝体上下弹动,颤抖无法自控。 ![]() ![]() ![]() 呵,这需要用如此強烈的痛苦去偿还的畸恋。人⾝不由己,没有可能逃避,只能被索债,直到终结。她像濒临死亡的野兽,发出嘶吼和挣扎。从未有过这样大的力气去消耗和伤害自己。也许,她试图让心里那头以痛苦和黑暗喂食存活的野兽死去。周庆长需要死而复生,周庆长必须死去一次。 她给定山拨了电话。这是她此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凭靠的人。他理 ![]() 她说,定山,我对你说过的话依然正确。人生短暂,世事无常,我知道情爱 ![]() 她说,我被长年积累的孤独打败,输给一直匮乏的对情感和温暖的需索,同时也屈服于情 ![]() 她说,我因此知道,我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定山即刻赶到。 ![]() 有时深夜,他走到她 ![]() ![]() 他说,庆长,人不做违背本 ![]() 她冷静下来之后变得自知,说,我与他情感模式不同。我需要纯粹坚定完整确认的感情。这种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肯定是一种悲剧,但我不能说服自己放弃。这是我的信念。如果我接受他随机自保平衡分裂的态度,那是妥协和屈服。我无法做到。定山。这是他的方式,不是我的。他的方式令我觉得不完整,不彻底,是一种自欺和受辱。我宁可失去他。 他说,实际状况复杂,也许他有难言之隐。为何不给予他耐心和时间。 她说,我并非对时间失去耐心。等他10年都没有问题。但我对他的情感失去信任,他摇摆不定,犹豫不决,其实并未对这份感情持有信念。我不需要表演、戏剧和乐娱,我要的是确认和证明。我知道这种方式太刚烈,僵化保守,独断固执,它会被折断而不会有结果。但我愿意接受这结局。当下我所能够做的,就是承认失败,保持安静,试图自愈。 他说,那么,你好好休息,尝试让自己复原。虽然痛苦,但这痛苦每天多睡一晚便少去一成。时间是最好良药。一天一天过去,所有创痛和破碎,终究会得到平息。也不过是如此。 他带来的情感,像火光一样被点燃,満天烟火绽放。熄灭之时,却看到处境之荒芜败落更为急切 ![]() 保持沉默,自生自灭。一如大部分⽇常的人,忍耐着生活下去。 她没有再回去住所。按照定山的意愿,退掉房子,与他同住。定山愿意照顾她。对她而言,她也担心清池回国之后去租住房子找她。安顿下来之后,需要更多內容和行动让生活忙碌,以此失去回忆和情绪。除了文字工作,她又去一家国美人开设的私人 ![]() ![]() ![]() 她教他们背古诗。第一首是《舂晓》。舂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大声读它,就觉得简单明了20个汉字,⾜够把人的一生道尽,把前世过去和未来一一安排就位。 这首古诗具备光线一般的禅 ![]() ![]() 不知不觉,一头漆黑浓密的直发越发地长了,抵达 ![]() ![]() ![]() 人会在瞬间变老。庆长真正地觉得自己老了。 wWW.aK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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