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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酷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女侠夜明珠 作者:还珠楼主 | 书号:41007 时间:2017/9/18 字数:24387 |
上一章 怀情深 士异逢宵深君使贤 衫黄释义古 回 二 第 下一章 ( → ) | |
李善夜一未睡,又看了半天,人去以后,天已过午,觉着疲倦,刚一回庙,天澄方丈![]() 如有危难之事,可将⽟块与他观看,自能化解。今⽇投案的两少年与居士一路上人,正可由此结 ![]() ![]() ![]() ![]() 李善闻言,知道天澄道行甚⾼,善于前知,所说似指浦文珠而言,想起平⽇最厌女⾊,怎会一见此女深印心头,由昨晚到今片刻不曾去怀?回忆老方丈以前所许的话,忽于夜一之间口气大变,分明认为自己已⼊魔道,不可化解,才会这等说法。细一寻思,百年如梦,终归⻩土,从小向道,十分虔诚,利禄功名早已视为粪土,对于女⾊更是心如秋月澄波,不染纤尘,忽生绮念,决非佳兆。好容易遇见这等⾼憎,已允指点 ![]() ![]() ![]() 李善闻言,暗付:“自己虽 ![]() ![]() ![]() ![]() ![]() ![]() ![]() ![]() 因先前拿定主意,屏除杂念,先由检束⾝心外层功夫做起,不想出外走动。独个儿枯坐无聊,拿起笔来要想昑诗,一开头,便写了“一笑天人态万方”七字。正待续作,忽然警觉,把笔放下,暗忖:“我已决计不想此女,如何随便昑诗便写到她的⾝上,莫非真个⼊了魔道不成?”心念一动,不由想起昨⽇古松祠惊 ![]() ![]() ![]() “我既以定力战胜情魔,怎又想她作什?”忙把前念抛开。 自觉心思大 ![]() ![]() ![]() ![]() 家⺟早盼光临,这就同去如何?”李善话已出口,心想美人名花原是一样,我只稍见颜⾊,听听她的谈吐文才如何,有何妨害?如恐陷⼊情网,存心避忌,先自着相,反而不妙,念头一转,立即更⾐起⾝。 到了庙后竹林之中,见林中精舍三槛,荆关不掩,花木扶疏,地无纤尘,问知当地乃陆公祠后园一角,地最幽静。二层是一小院,一面来路,一面花园。对面两间房舍,轩窗洞启,桌有琴书,壁悬长剑,似是主人书房。云翔刚请李善落座,便见昨夜船中老妇扶杖走进,李善上前礼拜,陆⺟命云翔扶起,落座笑道:“小儿无礼,不知贵公子偶作闲游,诸多失礼。幸蒙大度包容,十分感佩,特备杯酒,奉邀一叙。今⽇残暑未消,已命小蝉设座⽔谢,就便纳凉如何?”李善起谢,方想意中人如何不见出来,忽听陆⺟笑道:“舍侄女浦文珠幼丧⽗⺟,拜一异人为师,近年方将武功学成,仗着师传武艺,以女侠自命,因在江中斩蛟,得有夜明珠一颗,又爱穿⽩⾐服,夜间行路望去宛如一点流星,绝尘飞驰,人都称她为女侠夜明珠。她虽女子,因常在江湖走动,只要投机,不是恶人,从无男女嫌忌。老⾝先前感 ![]() 李善平⽇好道,从无家室之想,不知怎的,自见文珠便恋恋不能去怀,人看不到,连听谈起都是⾼兴。⼊座以后,见陆⺟虽是官家命妇,举止端凝,人却大方豪慡,不似寻常官眷有许多虚派。陆⺟也喜李善少年英俊,文武全才,双方谈得甚是投机。云翔对于李善更是亲热,相逢恨晚。谈了一阵,李善始终怀念文珠,但以初见,不好意思细问,因听云翔早晨说起文珠此来为接姑⺟表弟,⽇內便要起⾝,故意问道:“云弟年少聪明,幼承家学,又有极好武功。平⽇所读何书,可有从师?如其久居此地,请与小侄一同用功,就便习武,不知老伯⺟意下如何?”陆⺟凄然答道:“先夫原是 ![]() 只为服官京曹,得罪权相,⾰职丢官,几连⾝家一齐断送,为此忧愤成疾,终至不起。 临危遗嘱,从此子孙不许进取,否则便是不幸。未亡人因先夫只此一点骨⾎,云儿从小体弱多病,不耐风尘之苦,更不忍违背先夫心意,读书只为明理,未令习那举业。上前年忽得重病,虽得治愈,人已瘦弱不堪,幸遇异人指点,传以武功,虽然造诣不深,居然转弱为強。我们⺟子二人相依为命,能与贤侄同学,再好没有,可惜小儿无此福缘。 他表姊文珠因怜我⺟子孤弱,因在仙都山中辟有一所田庄,昨⽇辗转寻访来此,已然言明将我⺟子接去在彼隐居,并为她掌管田业,抚养近三年来在江湖上所救孤穷无告之人,我已答应于先,不便反悔。仙都五云山⽔之胜载于道经,离此并不甚远,不论骑步舟车,不消多⽇便可到达,将来如有清暇或是路遇,尚望便道光临,实为幸事。” 李善笑问:“这位浦侠女既是孤⾝一人,置此田庄,可常归去么?”陆⺟叹道: “我这位侄女人大好了,貌相武功贤侄昨夜当已见到, ![]() ![]() 听说她那田庄共有果田八百余亩,平⽇在外行侠仗义,助困扶危,凡她所救的人稍对心思便全家接去,分以田园,令其耕织,自己再就山⽔胜处建了一片园林,房舍布置也颇精雅。她因时作远游,无人留守, ![]() ![]() ![]() ![]() 刚一出门,见门外苍松修竹,清影 ![]() 还有云翔开头那等拼命,忽然化敌为友,也似有人暗示,越想越奇怪。正要询问,云翔忽然笑道:“大哥,你这人真好,我和你结为兄弟,拜你做个哥哥如何?”李善知道陆家清门望族,上辈和⽗亲有同寅之谊,陆氏⺟子人又极好,随口应诺,商定⽇內庙中结拜。等李善回衙禀明⽗⺟,再接云翔⺟子去往相见,在衙门內住上几⽇,再往仙都。云翔大喜,不住问长问短,⾼兴非常。李善见云翔十分天真,简直揷不下口去,只得忍住。 二人且谈且行,不觉到了庙前。当⽇天热,庙中香火正在纳凉,另有好些乘凉寄住的香客均还未睡。李善见众多⾚膊,有的穿着短⾐,只一黑⾐人手持折扇,倚坐庙旁古松之下,正在对江望月,当时也未留意。本意想立招云翔人庙少坐,云翔笑说:“屋里太热,庙外人多,大哥如还不困,可在⾼庙旁松林中散步片时如何?”李善知他不舍分别,笑说:“天已不早,恐伯⺟倚庐凝望,我再送贤弟回去罢。”云翔笑答:“也好。” 二人边谈边走,李善越想朝来之事越疑,又不便问文珠有无婆家,设词问道:“今早我和贤弟动手时,好似有人在旁,你家除贤弟外并无男丁,那人颇似一位行家,可是令表姊的朋友么?”云翔闻言,微一寻思,转问:“大哥可曾见到什么形迹?”李善答说:“没有。”云翔笑道:“表姊自奉师命在外修积善功, ![]() 李善人本细心,闻言觉着云翔所说多半真话,只有暗中发笑之人必与相识,不知何故未肯明言,不便往下再问。快到陆家林外,正待辞别,云翔又要回送,李善见夜已深,恐陆⺟悬念,方要辞谢,云翔忽又低声笑道:“大哥,你知我这表姊还没许婆家么?” 李善闻言,心中一动,方想再听下去,云翔笑道:“天果不早,其实,家⺟自小弟习武以来,已不再过问小弟行动,目前孤⾝一人,过江游玩访友,二⽇未归,均未见怪,何况是和大哥一起。此时当已先睡,大哥既不令送,明⽇再见吧。”李善对于文珠早已暗种,情 ![]() ![]() 李善笑答:“我原恐伯⺟盼望,我等在此,你到里面看看伯⺟睡未。好在热天,月⾊又好,索 ![]() 云翔知他急于想听文珠消息,故意不说,李善又不便先问,隔了一会,李善忍不住拿话引逗道:“令表姊固是女中英侠,难道往来江湖都是孤⾝一人么?”云翔笑道: “如不是她生 ![]() ![]() ![]() 李善因料所说新识二人是两少年侠盗,盘算了夜一,急于回衙探看,访问文珠来历,何事远行,无奈⽗亲有命,不奉呼唤不许回去,老方丈天澄虽精占卜推算,为了昨⽇之言,不便求教。早起心正愁烦,先是云翔走来,进门便令屏退书童,低声说道:“小弟昨夜不合走口,家⺟已然见怪。我知大哥必寻二位侠士探询表姊踪迹,见时千万不可露出小弟所说。我奉⺟命还要过江,为了昨夜之言,在此一月之內不便再往府衙拜见伯⽗伯⺟,只好等表姊回来专诚前往了。现在船已雇好,匆匆来此一别,改⽇再见罢。”说罢匆匆走出,也不令送。李善见状,越料事有跷蹊,心正疑虑,勉強吃了一碗午饭,方想文珠共只昨夜舟中一面,为何对她如此颠倒,不能忘怀?莫非老方丈所说情孽应在此人⾝上不成?当时警觉,正想抛开,不动想她,忽见李祥由外跑进,进门便唤:“二哥快走,爸爸命你回衙,有事商量呢。” 李善闻言大喜,方才所想早已抛向九霄云外,暗忖:“难得此女小姑居处,不知有无缘分?即便情孽,得 ![]() ![]() ![]() ![]() ![]() 因正悬念文珠何事远行,心情甚 ![]() 少年面嫰,恐兄弟年轻口敞,万一函中说起文珠不好意思,先托沙弥代致谢忱,说自己奉命回衙,本想向老方丈拜别,既然在做禅课,未便惊扰,好在不久即回,再当领教,随即别去。李祥笑问:“老和尚的信怎不开看?”李善推说:“昨⽇曾与方丈谈禅,想是指示禅机,他不令我向人怈露,我已答应,三弟不要问罢。”李氏川东世家,长幼尊卑之分颇严,李祥虽觉沙弥语有深意,李善不肯明言,未便再问,笑说:“既是这样,到了船上哥哥一⼊看罢。不过⽗⺟在堂,爹爹对你钟爱,此时便有出世之想却来不得呢。”李善知道弟因自己从小好道,喜与⻩冠缁流来往,沙弥又有远行久别之言,生出误会,笑道:“世无不忠孝的神仙,⾝为人子,如何舍弃⽗⺟,披发⼊山,以贻亲忧? 就有远行,也必禀明⽗⺟,定⽇归来。三弟只管放心。只是回家不要提起,爹爹深知我的心 ![]() 李善问知二侠盗一名⻩衫客简静,有一兄长名叫简洁,是位剑侠,威名更大。二武师昔年曾在秦岭见过一面。一名八仙剑侠李均,两人都是剑侠一流。近⽇府县连奉省里密令,说双侠积案大多还在其次,最重要是朝廷也被惊动,下了密诏,说除双侠外还有男女数人,都是关中大侠,令南北各省一体查访,务要生擒归案。并说,这男女八九少年均得异人传授,有的并擅飞剑,不是寻常捕快官差所能抵敌,最好不动声⾊加以软做,只能擒到,一面优礼款待,飞骑⼊报,自有专差 ![]() ![]() ![]() “李明府真个不吝赐教么?” 元甫过江时曾见两少年江边闲眺,早疑不是庸流,闻言料知二侠盗无疑,随把手一挥,令二武师和随从诸人退去,任何人不许走上,一面询问对方姓名来历。先是二侠疑少元甫故意假作,奉了密旨,设计软擒,语多锋利。后来谈得件件投机,忽然有人在山亭下拍手,似向二侠暗示,元甫人虽机智,但决不做事所不能而又违心之举,来时早已想好两面计策,准备二侠果受民人爱戴,情愿丢官,也不作那违背民心、陷害侠义之士,以图升官邀赏,故此一见二侠是来时所遇少年,便知二武师和同来官差不是敌手,立照预定暗号将众遣散,不令在侧守候。二侠果然先疑稳中之计,双方表面谈笑自若,实则针锋相对,一言不合,便可翻脸。虽因平⽇官声极好,不致吃亏,要想化敌为友决办不到。后来一听掌声,元甫知是二侠 ![]() ![]() “二位老弟,此时当已查出我并无恶意,那位朋友何不请来一谈呢?” 话未说完,忽有一名心腹家人飞步走上。元甫面⾊一沉,方要喝问何故违令,忽听山亭下有人接口道:“明府莫要错怪尊管,此是督抚密令,中有清廷密旨,他们接到之后谁敢延误?到明府来时,又要天明始回,任多大事非经问过随行武师和另一位尊管不许来见之命,此人到时,二位武师奉命远离,另一尊管又往席棚与诸公子送信,事关紧急,如何不报?”随听二侠道:“清廷飞骑四出,穷搜我弟兄踪迹,此事不知扰害多人,难得我不在內,这位李明府果是好官,人也诚厚,所说并无虚言,即使是他智计,⾜使人心服,恐你这两位恶客终须扰他几⽇,明⽇投案去罢。”內一少年接口启道:“二哥,我弟兄早有此心,前言一半相戏,明⽇投案,自无话说。二哥可要与李老伯见上一面么?”亭下那人答道:“陆公祠后我还有事,改⽇再拜见罢。” 元甫自和二侠相见,越谈越投机,深知朝廷对于这类江湖大侠、异人奇士,除却肯为他用,收作爪牙,哪怕以前罪恶如山,均可赦免;否则一经被擒,如不投降,休想活命,闻言大惊,方说:“此事万万不可,以二位侠士的盛名,此去凶多吉少。为了自己官禄,害两义侠之士,决所不为,好在同来官差相隔甚远,二武师多年心腹,又是微服出游,无人得知,二位只管远走⾼飞。我早厌倦仕途,正好借此回家耕读。”话未说完,二侠已同下拜,低声说道:“小侄方才语言无状,诸多失礼,望乞老伯原恕。投案之事,心意已定,否则不知要害多少人。清廷此时只想收服他们,原无恶意。虽然我们弟兄决不降顺,自有脫⾝之策,他决无奈何我,留老伯一位清正贤明的好官,也可解救不少民人。老伯年尚未老,如何便想归隐呢?”元甫还要坚持,二侠附耳说了几句,随又说道: “我们情甘代你完案,但是当地有一土豪,⽗子二人养了不少打手,平⽇勾结官府,霸占民女,无恶不作。明⽇必来此地抢一民女,请照我二人所说行事,只赏半⽇假,便可帮助武师、官差为地方上除此大害,不知尊意如何?” 元甫闻言连声赞好,悄问:“二位老弟侠行⾼义,公私同感,只是方才那等称呼万不敢当。”二侠低声笑答:“贤公子人中龙风,侄今⽇已与相见,为防有累清名,虽未告以姓名,曾在舟中同饮,一见如故。不料老伯智勇双全,博学多能,人又如此好法,远胜平⽇所闻,果然有其⽗必有其子,深知老伯必不嫌弃,于贤公子心中又有默契,故敢冒昧⾼攀,老伯当不以小侄等冒昧为罪罢。”元甫问言大喜道:“小儿真不解事,早知如此,只命小儿当二位贤侄背人一谈,岂不省事?”二侠忙道:“此事难怪二弟,方才只相见,小侄等虽知他的家世为人,他却不知小侄等的来历姓名,但是班荆对饮,便成知己,双方都是默契于心,共只⻩昏前事,如何能怪他呢?此时河灯将完,下面难免有人经过,小侄等虽在风尘,并不掩蔽形迹,为了明⽇还要除害,天已不早,老伯请回衙去罢。”元甫知难劝阻,好在督抚密令虽说奉旨严拿要犯,但经注明只许软做,擒到必须以礼相待,等钦差自提,静候升赏,越能使对方心安越好;回衙便命在內衙辟下两间静室,以上宾之礼相待。因二侠行时曾说最好不令李善知道,否则也须三⽇之后始令回衙,本来不今回去,今早忽有中一年山东人寻两武师,出去一看,并不相识,密谈来意,才说是二侠好友,意 ![]() 李善人最义气,觉着二侠投案,自己原曾在场,当时不曾随往,已失朋友之谊;直到人家来喊,方始往看,心中不安。悄令李祥转告下人,当夜备好酒肴和应时瓜果款待二侠,便作长夜之谈。李祥告以“⽗亲惜着省中密令,把二侠待若上宾,所有酒食用具无不齐备,随唤随到。二侠现住西花厅旁內签押房后小偏院內,正门已闭,只有小门与签押房相通,只一执役小童终⽇随侍,不许离开。⽗亲以外谁都不许⼊內。西花厅外故意埋伏下许多兵役捕快,也是二侠所教,他说清廷养有不少铁卫士,耳目众多,如不这样做法,无益有害;便哥哥回去,也须改扮服装,装着下人才能⼊內,如何能与对饮?” 李善知道事情严重,只得罢了。一看天澄来书,寥寥几句借别慰勉的话。內附一信,密封甚固,还未到开看时⽇。一会船便靠岸,弟兄二人并骑回衙。 李善见过⽗⺟,请安之后,元甫问了几句功课,随由袖中取出一卷文课,笑道: “我儿本月文章颇有进境,这是我昨⽇所披,并还出了一个题目,你歇息片时,可往內书房仔细揣摩,将文做好,明早我还要看呢。”李善知那文课乃三月前所做,料有原因,见天近⻩昏,⽗⺟俱令饭后再走,只得陪坐在旁,谈了一阵家常,一问“大哥四弟何往?”元甫笑道:“昨⽇你兄因事进省,四儿观灯回来受了感冒,三儿接你回来又去读书,也该来了。”一会李祥走进,⽗子四人谈到天黑。李善吃完夜饭,便起告辞。那內书房地势更僻,有一甬道与西花厅签押房相通,平⽇堆満杂物,不能通行。李善因知⽗亲稳练细密,所说必有深意,去往內书房一看,甬道內仍堆了不少杂物,只墙上多了一盏油灯,仔细察看,弯弯曲曲竟有一条小径可以通行过去,直达西花厅內签押房后窗之下。窗外不少怪石古树,秋草甚⾼,十分茂盛,地下満是污泥,本难行走,偏巧甬道尽头窗外有五六尺长一段地上放着几块残破的假山石,可由石上走往后窗,无须由草泥地里经过,暗赞⽗亲真个细心,就这样还恐有人窥伺,由草內走发出响声,被对头听去。 走到窗前探头一看,⽗亲因未绕路,已然早到,独坐前房明间之內,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手持书本,似在观书神气,前面灯光还被人影挡住,暗沉沉的,下人均在房外等候,室中并无他人,忙由暗问小门走进。 小院共是三间静室,两明一暗,双侠住在暗间以內,对榻而眠。来时早已问明,刚走到院中桂花树下,还未⼊门,忽听树后有人低喝:“快到这里来!”回头一看,先是一条黑影往院墙上纵去,一闪不见,⾝法绝快,匆促之间还未看清,左肩已被人抓住。 因听出先发话的人是双侠之一,便未抗拒,一看,手抓自己的正是双侠中八仙剑李均。 未容询问,李均已先开口道:“李兄不可开口,墙外有人,不知是何来路。少时万一有人同来,我们不说话,你只作为服侍我们的下人便了。”李善听他语声甚低,神情也颇紧张,故意往房中走进,失惊道:“这两位相公呢?”李均应声进屋,喝道:“我们均在院中乘凉,要你大惊小怪做什,讨打不成?”李善赔笑说道:“还有一位相公如何不见?”李均正要故意发作,忽听墙上有人笑道:“都是自己人,不要装了。” 李善闻声回顾,灯光摇摇中一片玄雾已穿窗而⼊,面前黑⽩影子一晃,现出二人,一个正是先前越墙飞出的⻩衫客简静,另一个中年人却不认得。李均忙问:“今夜我已发现两次警兆,断定后半夜必定有事,深悔今⽇去请李兄回来。方才明听墙外有人行动,李老伯虽派有人,都不在这一带。即便无心经过,也不是那样声音。我们自己弟兄脚步又不会有如此响声。简兄连忙追出,不料会是老大哥,莫非我两人的耳朵还会听错不成?”来人微笑不语,简静笑道:“八弟你还说呢,今夜清廷那班走狗因老伯想留我们多聚两天,推说拿不定是否钦犯,在未问明以前不肯妄报,借着问供,故意晚报了两天,那班鹰⽝竟未得信,另外一伙对头却被夜明珠无心走口引了前来,如非大哥不放心李老伯,疑心有诈,守候未去,我们虽是无害,老伯虚惊却所不免,尤其二位武师难保不吃他亏。直到今早大哥暗中查访,得知李老伯正直光明、爱才如渴真意以后,心中敬佩,因觉不应如此无理,想托我二人先容求恕,并见一面,暗中来此。因李老伯暂时不便相见,书童往返多说了片时,刚离府衙不远,便发现两个仇敌由此窥探回去,同往舂雨楼饮酒密谈,夜来杀官劫狱,救走土豪⽗子之事,大哥就坐在那伙人的对面,竟一个也未看出。 “事有凑巧,华山童和梁氏弟兄因听我们在此游山,赶来相见,到后寻人不见,由盗 ![]() 本想在此埋伏,将敌 ![]() ![]() ![]() “同来贼 ![]() ![]() ![]() ![]() ![]() ![]() 李善问知那中年书生姓段名漪,乃关中请侠中最年长的一位,才来不几天,互相叙礼,谈了几句。二侠因李善要来,随侍书童早已遣开,好在酒菜现成,院中设有火炉,四人倒有三个做得一手好菜,李善更精烹调,无须下人,边吃边说笑,越发投机,连段漪也成了莫逆之 ![]() ![]() 李善见他说时笑望自己,知道那⽇陆公祠追美,以及庙后和云翔争斗结 ![]() 正想拿话岔开,简静笑道:“善弟,你我心口如一,似此佳人用情不虚,可惜此是污泥中一朵青莲,她那⾝世遭遇实在可怜,我们早想救她,但有两件难题不便明言。难得善弟一见钟情,双方初遇,她的心意虽不可知,你的人品家世、文学武功当不至于有投梭之拒,为此我们才将你请来。你与陆家往来经过我们尽知,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为何作此儿女子态?”李善闻言,越发羞得脸涨通红,急切问答不上话来。段漪笑道: “简老弟就是这样心直口快,善弟生长诗礼世家,男女之嫌,习惯使然,如何能与我辈山野之人相比。”简静答道:“话虽如此,但是此女为人 ![]() 不过事在紧急,必须三⽇之內起⾝才能挽救。就这样,中间还有好些人力暗中相助才能如愿。难得⽇间老伯被我说动,卦象又好。善弟见了老伯,如是这样呑吐迟疑,一个不巧,就许误事。我们坐视这好一个人落⼊恶人网中,事早知道,不能挽救,并还负了二师叔的遗嘱,使对头得意,岂不气破肚⽪?依我之见,问明善弟是否对于此女终⾝不二,再和老伯见上一面,由我三人写上几封信, ![]() 李善知道众人均是英侠之士,心事已被看透,稍微掩饰必生反感,还当自己作伪,想了想慨然答道:“此事甚奇,小弟虽是钝 ![]() ![]() ![]() 天明前,李均走向外屋,把信写好, ![]() 我和李兄关心文珠⾝世下落,另有一纸略写她的出⾝大概,回房背人看完可即烧去。至迟后⽇起⾝,伯⽗伯⺟已知此事,甚合心意,尤其老伯⺟因知李兄无意成家,常时悬念,听说浦侠女贤美多才,巴不得此行成功,一请必允。你也无须多言,只说进京读书,一答应你就起⾝。段大哥有匹好马可作坐骑。还有三位好友,虽非关中同盟,也是患难至 ![]() ![]() ![]() “我们弟兄至多个把月便要相遇,何必在此片刻之聚?目前危机密布,我们仇敌甚众,李贤弟顾虑更多,还是散罢。”李善只得殷勤话别,仍由原路退出,回到房內,取出李均所写纸条一看,不噤忧喜 ![]() 原来女侠浦文珠此次北行,原是中一奷人圈套。对方本是一个隐名大盗,乃文珠⺟亲昔年所收义子,出⾝也是耕读之家,原名黑天雁,从小好武,练了一⾝武功。因喜 ![]() ![]() 文珠果然一下山便寻了去,初次涉世的少女,连经对方甘言巴结、又是童时常见的老长兄,本比外人亲近。天雁看出文珠 ![]() ![]() 天雁之 ![]() ![]() ![]() 文珠始而不信,后在暗中查看,得知底细,心虽气愤,无如素 ![]() ![]() 刚把陆氏⺟子寻到,天雁便令同 ![]() ![]() ![]() 诸侠受一前辈异人之托,令其照应文珠,并为物⾊佳婿。李善心慕掸修,寄居江心寺,简、李二侠本所深知,这⽇看出他对文珠一见钟情,好生奇怪,暗忖:“这样一个老成谨厚少年居然也有求凰之想,双方郞才女貌,再好没有。”立意促成这段良姻。正在商计请人媒合,偏巧文珠受愚北上,双侠也自到案,于是乘便告知元甫,得了允许,才将李善唤回,令照信上所说跟踪追去。详情并未明言,只开了一张路程单,令照上面走法追赶,只要赶上三五天就许相遇,否则也必有人指点。李善见词意简略,关于隐名大盗黑天雁用何 ![]() 次⽇一早往见⽗⺟、忽想起⽗亲素来谨细,书香世裔,对此一个行踪诡秘的江湖少女怎会看中;再说自己与对方一语未 ![]() ![]() 李善见⽗⺟说时面有喜容,知道⽗亲老谋深算,顾虑周详,听这口气,只要心上人愿意,事便定局,只不知简、李双侠用何说词将⽗亲说动,平⽇那么讲究礼法的人,对自己的婚事竟如此容易答应,好生奇怪。事虽心愿,终是面嫰,不便启齿,只得恭⾝应命,陪侍在旁。 初意以为⽗亲必要询问昨夜和双侠相见所说何事,哪知一言未发。因将远行,守在房中不舍离开。后来元甫去往签押房料理公事,李善想要随去,元甫作⾊道:“连⽇问案大忙,无暇教你书文。明早便须起⾝,以备明年应考,在家共只一天,可陪你⺟在上房等候,我事完即回,今夜睡晚一点便了。”李善故意问道:“儿子昨⽇由江心寺回来,途中听说爹爹擒了许多恶人土豪,还有两个隐名侠盗,可有此事?”元甫怒喝道:“善儿怎不听话?我早和你说过,我虽爱你,公私界限最要分清。除读书外,衙门公事素不许你⺟子过问,以防怈漏,被奷人揣摩风气,从中舞弊,如何忘了?”李善知道⽗亲见他聪明机智,又有一⾝好武功,每遇机密大事,开头虽不肯向家人怈漏,到了紧要关头往往背人密议;加以幼得亲 ![]() ![]() 只要人好,我和你爹无不应许。钱已备好三百两银子,此是家中卖田赔偿前任亏空的余款。另外一对翠镯乃我昔年妆奁中物,雕刻精工。颇为珍贵,值钱甚多,你可带在⾝旁,似备客边下定之用,看过便蔵好罢。”说罢,取出一个新制锦囊,将镯取出。 李善接过一看,见那翠镯⾊作深碧,通体晶莹,宝光外映,⽇下透视更无丝毫斑痕和不匀之处。知是⺟亲陪嫁时的宝物,价值甚矩,轻易不戴出门,却赐与了自己。惟恐途中残毁,再四坚辞,方说事尚难料,李⺟便正⾊说道:“你外公多年显宦,又是好几代富贵人家,因我未生么女,最得钟爱,陪嫁最丰。此是所赐四宝之一,原备你弟兄订婚之用,固然你姊来信连女家是谁都未提起,只说人好,事尚难料;但我和你爹抱孙心切,如能成功,也了我一件心事。此镯外面⽟匣恐不好带,经我昨夜赶制双层锦囊,外有丝棉包裹,只不故意毁损,偶然失手落地也不会碎,要你这样小心做什?”李善只得请安谢命,将囊接过,贴⾝带好。暗忖:“⺟亲最喜灵慧美貌少女,如照往⽇遇见这类事,定必盘问周详,如何也是不提,全推在姊姊⾝上,和⽗亲口气一样严密?难道睡这小半夜工夫,清宮铁卫士已得信赶来不成?”两次想去花厅暗中窥探,均被李⺟借口明早便要分手,此去⽇久,不令离开。说时面有愁容,越知所料不差,只得罢了。心中纳闷,知不便问,也就跟着闲话家常,以博⺟ ![]() ![]() 大意是说:昨夜朝廷卫士不知由何处访出双侠盗案,嫌元甫未先驰报,意颇不快。 来时将人分为两起,只由领班一人⼊见,另两人暗中查探。幸而事前戒备周详,另两卫士人又耝心,来往双侠所居小院查探,先往民间访问,得知元甫官声甚好;再问双侠被擒之事,因双侠最得人心,一听来人北方口音,都推不知,只说知府亲带武师捕快,擒了一家恶霸和所勾结的盗 ![]() ![]() ![]() 刚回店去打算歇息一会,去往府衙见官,为首领班已命官差来唤。原来元甫早就备好呈报公文,说是前奉宪谕严命捕那两盗,只为这两人偷富济贫,甚得人心,费了不少心力,刚探访出他踪迹,又奉藩台转来密旨,说这两人钦命要犯,必须设计生擒,以礼相待,只许软困,不可动刑,当即亲率官差自往 ![]() ![]() ![]() ![]() ![]() ![]() ![]() 事关重大,不敢久停,三人也顾不得再睡;傍午同见知府提人押解。元甫事前忽接一封密函,指点机宜,并说三卫士后面还有许多爪牙,就要赶到,虽对元甫不曾疑心,在此一二⽇內必须留意,李善更须早⽇上路才好,问知爱子天明前归卧,忙和夫人商计,一面为李善准备行装,一面小心戒备,以防露出破绽,也是夜一未睡。候到傍午,三卫士忽同来见,说要提人,元甫早告以双侠异人奇士,武功惊人,必须以礼相待,使其不好意思,切忌动強。三卫士知是实情,并请元甫按宾礼代为先容,再行礼见。正议论间,=檐前忽有两人如鸟飞坠。正是简、李二侠,见面笑说:“你们不必做作,我弟兄既肯到案,便以犯人自居,无须客气。休说押解同行,便上刑具,也念你们奉命差遣,概不由己,决无话说,放心便了。”三卫士反被窘住,还是元甫打圆场,双侠看在主人面上,才未往下深说。当下由主人备了一席盛宴,算是饯行。 三卫士出⾝原是江湖中人,一见便知这两人年纪虽轻,不是好惹。为首领班更把双侠请往一旁,告以自己当初也是有名人物,家中颇有田业,已然退隐。本心不愿做人鹰⽝,只为⾝家 ![]() ![]() ![]() ![]() ![]() 饭后,元甫备好五份程仪,卫士还未开口,双侠已同声说道:“我知明府清官,连任多年州县,新近卖了六百亩祖遗田产,才把以前亏空还清,”此银使是卖田所余。愚弟兄如非明府清官,恩泽在民,我们又在地方上打扰数年,想为民人留此好官,也决不会自行投案。你那家世处境早已探知,如是造孽所得,⻩金千两也只嫌少,何况这每人区区二百银子,稍有天良也不会收:休看⾝犯王法,要钱用却甚方便,既作犯人,在他三侠未复命以前,不特不会再施故技向人偷盗,并还行止与共,决不擅离一步。这银子万不敢领。”三卫士也早听说元甫清官,双侠为他所感,才自投案,一听行止与共之言,知道这类英雄侠士说话算数,不由宽心大放,一块石头落地。心喜之余,对于元甫也增加好些敬重,程仪自然坚辞不收。元甫知道铁卫士出差用费可以随意报销,沿途官府敬畏如神,所至馈送不绝,决不会没有钱用。初意双侠途中也许打什脫⾝主意,恐其用钱不便,借送程仪为名一同相赠,及听双侠并无逃意,连卫士也辞执不收,只得礼到为止,听其自去,和送贵宾一样,亲自骑马送出城外,方始回转。起初以为铁卫士决不止这三人,言行格外小心。等到送客回来,又接异人密函,才知提犯人的卫士虽只三个,另外还有几个密探,照例是连犯人带同伴一齐访查在內。对于原办案的官府和别的行踪可疑之人一样不肯放松。所幸犯人已走,来人为防同伴卖放,或恐树敌结怨,向犯人怈漏机密,必定随后跟去,终恐这类要犯,来人必多,在此两三⽇內说话仍须小心。最好早点打发李善上路,要少好些顾虑,彼此有益等语。元甫看完,将信毁掉,把內中大意写在文卷之上,令爱子看完付火焚毁。 李善看完,借着说文为由,回答了两句。心想:“人言清宮铁卫士人多势盛,厉害无比,莫非犯人已走,还有专人守伺不成?”心念一动,便把课卷揣⼊怀中,暗中撕碎, ![]() ![]() ![]() ![]() “老爷,此是二儿孝心,何必拦他⾼兴?老爷服官虽然清慎贤明,从无余钱,仗着祖业尚可赔垫,⾐食二字照样讲究,又有这样好儿子先意承志,怕你讲究不完,到处访求,亲自做来孝敬,你长年为民劳苦,享点口福何妨?” 还待往下说时,李善耳目最灵,似见对窗房檐上有两条黑影一闪,情知有异。先疑第二拨铁卫士赶来窥探,恐惊⽗⺟,见人已走,不曾说出,心正盘算。猛想起牢中尚有恶霸钱氏⽗子和二十多个徒 ![]() ![]() ![]() 经过內厨房,将残碎文卷投向火中,赶回房內,暗命书童告知游天彪,说房上有人,令其留意;随把长⾐脫下,拿了宝剑暗器纵⾝上房。 登⾼一望,只见月明如昼,各房內灯光外映,公役人等从容往来,先前所见两条黑影已不知去向。因恐盗 ![]() 方料事情扎手,见两来人不曾发现自己,直朝上房屋顶赶去,暗骂:“饭桶,连我在此均未看见,还擒什贼?”心念手动,猛觉头发似被树枝挂了一下,心中一动。未及回看,猛又瞥见二堂旁马厩一面飞起一技火箭,火光甚強,快要⾼出房檐,忽似被什东西凭空打落,带着一溜火焰往侧面 ![]() ![]() 还未到达,先听监中哭喊咒骂之声。 照例寻常人犯多押县牢以內。这次因恶霸⽗子均擅武功,徒 ![]() ![]() 李善心方惊奇,忽听⾝后房瓦微响,回头一看,正是本衙武师火龙镖辛泰,因在下面望见房上有人向监中探望,觉着闹监的事已然平息过去,怎又有人?心疑是当晚暗助擒贼的隐名侠士,意 ![]() “今夜事情虽然闹得极大,幸仗异人暗助。等我们知道,已自平息。二弟怎也知道?莫非那几位隐名侠士和双侠一样也与二弟相识么?”李善闻言,惊喜 ![]() 二人随同纵落。 李善恐⽗⺟悬念,正要命人⼊报,游天彪忽然走来,从旁接口,笑说:“今晚劫牢之事令尊大人已早得信,他往內衙,便照异人来信所说,我们以为贼 ![]() ![]() ![]() ![]() ![]() ![]() ![]() ![]() ![]() ![]() ![]() ![]() ![]() “总算运气,二十来个有本领的盗 ![]() ![]() ![]() ![]() ![]() ![]() ![]() ![]() ![]() ![]() ‘我弟兄一时乘兴为民除害,不愿人知。此外还有一贼,本定放完火箭暗号便往內衙放火,已被制住,你们无须往寻,自有一人知道,领去擒捉。’说罢人影一晃不见。” 李善闻言,想起方才所见,忙即告知,一同赶往马厩一看,黑影中倒着一贼,知觉未失,只是不能言动,手上还拿着一张纸条。取下一看,大意是说:后来铁卫士到时,见双侠已经提走,全数回赶,大可放心;但李善明早必须起⾝。为防心悬两地,所有贼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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