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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酷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琉璃时代 作者:崔曼莉 | 书号:41869 时间:2017/9/22 字数:2079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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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欣等人的南洋之行可以说大获全胜,也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下南洋的本意,是开拓生丝与电织面料的新市场,他们带着"物宝华中"的影片,每到一处,先联系影院放映,然后开记者招待会,宣传酒会等等。这一举动果然受到当地华人的![]() ![]() 众人初到南洋,便闻说海上战事爆发,南洋的报纸亦对海上局势时有报道,有说⽇本人轰炸了闸北,海上损失惨重,有说⽇军与中军国民展开巷战,死伤无数。众人想起海上的亲朋,俱忧心不已,故深恨⽇本对国中之侵略,尤其是杨练,恨不能一步返回海上,亲临战场为国杀敌。但终因工作需要,再加之 ![]() 凤仪、李威等人皆在码头 ![]() 几个人坐在车中。子欣、杨练见沿途之中,各处街道、建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有的房子被炸掉了一半,另一半中还照常生活着人,人们在半间房屋中进进出出,看起来极为古怪与凄凉。二人不噤又惊又怒又恨。杏礼向来不爱国事,此事也心情沉重,想到⽇本人对国中和自己种种所为,不免心冷齿寒、恨之⼊骨。 子欣哪时等及归家,在车上便追问起当时的情况。凤仪就把邵元任怎么提前租用仓库、怎么开战后寻找工人、怎么独自跑进元泰、怎么救下小石头、 ![]() 众人下了车,石头早 ![]() 杨练摇头摇。凤仪道:"等他长大了,也跟着你和石头学学,強⾝健⾝嘛。" 杨练点了点头,又把石头叫来,检查他的功课。一试之下,他感觉石头的功夫大有进益,细一盘问,果然是⽇⽇练功不辍,就连⽇本人打进海上的那几天,也没有间断过。杨练称赞不已,凤仪笑道:"怎么样,我儿子是练武的材料吧。" "他⾝体健壮,又勤于练习,"杨练微微一笑,道:"在普通人中到強者,应该不难。" "唉,那就当不上大侠了,"凤仪假装叹气:"石头,舅舅觉得你比不上他哟。" "习武为了強⾝健体,"杨练对石头道:"大侠不在武艺⾼強,你很好。" 石头听了杨练的话,心中大有触动,默默地点了点头。邵元任见邵府已久没有热闹,就连一个舂节,也是在战事中度过的。此次子欣、杨练等人远航而归,便命阿金等准备晚宴,在邵府为大家接见。阿金、小卫、赵伯等也是久没有什么 ![]() 邵元任又亲自打电话请李威与康凯蒂,又让凤仪打电话请来 ![]() ![]() ![]() "子欣," ![]() "国货商场,"李威道:"这种好事,叫我一个啊。" "李老板," ![]() ![]() 子欣轻轻一叹,举起酒杯,对邵元任:"爸爸,我也要自罚一杯,下了一次南洋,花了许多本钱,但是生丝业务,一笔也没有拓展,我让你失望了。" "这有什么,"邵元任端起酒:"你写的和兴呈文递上去之后,也是迟迟没有进展,我陪你罚一杯。" 杨练一直坐在旁边听众人讲话,此时忽然也端起杯,道:"我也罚一杯。" 凤仪扑味一笑:"哥哥,他们都觉得自己没把生意做好,你罚什么?" 杨练黯然不语,将酒一饮而尽。子欣还以为杨练说事业的事情,忙道:"哥哥你放心,国货商场,我们一定会建的。" "就是," ![]() 杨练勉強笑了笑,不再说话。杏礼见他眉目之间似蔵着无数心事,不觉暗自心惊。她和他相处久了,知道他从来不把心事外怈,但却有一套自己看事、遇事的原则,若触犯了这个原则,让他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死一万次,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些可怕的事情。 杏礼想回家后再与他深谈,便道:"太晚了,我们散了罢。" "是啊," ![]() ![]() ![]() ![]() "对了,"子欣这时想了起来,问 ![]() "他的事情," ![]() 众人又把开了封的酒全部喝光,说了无数感慨的话,这才慢慢散去。凤仪与子欣回到房间,子欣问起道德之事,凤仪便将如何见到美莲,要帮她的帮开一个帐户,道德如何消失之事一一道来。 子欣听后嗟叹不已:"道德终于得到了爱情。" "你说"凤仪道:"那个共产主义到底是什么?" "我对这些没有研究,"子欣道:"不过既然民国这么多年,国中还是一 ![]() "他们还有府政呢,"凤仪道。 "希望他们到了那边,能过的好,"子欣想了想,忽然道:"有个事情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你不要在众人面前和石头说话要注意一点,儿子虽然年纪小,却 ![]() "什么呀,"凤仪嗔道:"我儿子才六岁,还是小孩子。" "以前我听妈妈说过,"子欣笑道:"有一次他们开我玩笑,说我不懂数学,我生了很长的气,一直努力地钻研数学方面的书,但是我看石头,他比我当年更为老练,举止动作都很有大人样,你以后和他说话一定要当心,要尊重他,这样他才会自重,将来才会自強。" 凤仪联想起石头一贯的举动,不觉点了点头。子欣又道:"你决心收养小石头了吗?" "对,"凤仪看了看子欣:"你觉得不妥吗?" "没有。"子欣想,以凤仪的 ![]() ![]() "我也这么认为,"子欣道:"你既然要收养他,总得起个好名字。" "我都想过了,"凤仪道:"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姓名,本来我感 ![]() ![]() "袁贞,"子欣想了想:"是个好名字,不过你从雅贞的名字中取字,有没有问过爸爸。" "我提过,爸爸似乎没有异议,"凤仪依在子欣怀里,娇声道:"去了南洋这么久,有没有想我嘛。" 子欣轻轻拥着她,闻着她发上的清香,想起这几个月来,她在战火中保护工厂、救助儿孤,心中既感动又 ![]() ![]() ![]() ![]() 子欣从南洋回海上后,一面把电织厂接到的订单逐一安排下去,同时不断写信给无锡的刘庆生,安抚他的心情,商议如何寻找生丝的发展之路。工厂被炸毁的地方已经全部修复,但是这样在租界与南市之间运送物资与产品,增加了不少人力成本。康凯蒂回到海上之后,因与李威感情甚佳,李威又催着她生孩子,便蒙生了退出商界之意。子欣只得做她的工作,希望她再坚持一段时间,以便元泰寻找合适的人才。 ![]() ![]() 这样一来,不少农民都愿意试种除虫菊。化工社又组织了农业技师,去乡村指导农民,以使种植过程能够顺利。 ![]() 眼见海上不会再有战事,元泰的大量物资撤出了租界,全部搬回了南市的工厂。 ![]() ![]() ![]() 两个人把事情说完,直到傍晚,才有人敲门。 ![]() ![]() 杨练扫了他一眼, ![]() 杨练把一份传单放到二人面前。子欣拿起来,念道:为祝贺我⽇本军队在海上大战告捷,为表彰我⽇本军人不可战败的武士道精神,我⽇本方面决定,在⽇本虹口举行"祝捷"大会,⽇本军民皆须为此祝贺,并告国中居民,在此期间,不可随意生事滋扰,否则格杀勿论!" 子欣放下传单,看着杨练:"这是从哪儿来的?" "虹口所有的⽇本店家,门口都贴着一张。"杨练道。 ![]() ![]() ![]() "方老板,"杨练忽然道:"你们做事业,一样是分⾼下。战场,是我们的事情。" "对,哥哥说的好,"子欣道:"所谓术业有分工,我们在商业上和他们较量,在专业上做到最好,一样是为国家出力。" "好说的好," ![]() 就在子欣、 ![]() 她走进一家国美 行银,坐到等候区,正猜想什么人会来拿钞票的时候。美莲捥着道德走了进来。凤仪第一次看见道德⾝穿西服,脚蹬⽪鞋,打扮得像个有钱的小开,不噤低头一笑。两个人走到她旁边,方才站住。美莲假作许久不见的模样:"袁太太,是你呀。" 凤仪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坐下。美莲见四下无人注意,点了点头,凤仪将提包递给她,她顺手将包递给道德。道德连忙双手接过,紧紧地抱在 ![]() ![]() "我们来见你最后一面,"美莲悄声道:"今天晚上,我们和几个同志一起,要撤回解放区了。" "今天晚上?"凤仪惊讶地看了看她:"那帐号?" "我们会有其他的同志来找你的。你记住,这个帐号我们会一共使用三次,今天是第一次,再有两次之后,你要尽快将它注销。以后不管谁来找你,你都不能相认,也不能承认和我们有关。" 凤仪点点头,看着他们:"你们的东西都带了吗?" "没有东西要带,"美莲道:"你替我悄悄和子欣、 ![]() 凤仪接过戒指。道德取出两本厚本子,递给她:"这个, ![]() ![]() ![]() 凤仪估计是道德有关化工的笔记,连忙装进包里。美莲道:"时间不早,我们走了。"她和道德站起⾝,道德看着凤仪,停住脚步,想讲又不知讲什么,表情十分痛楚,半晌道:"保重,叫 ![]() "道德哥哥,"凤仪站起来,想拉他又不好这样,站在他的对面,仔细地打量着他。这些天大约有了美莲,他精神明显好转了,加脸颊上的⾁都丰満了些。凤仪不忍心再让他难过,強作 ![]() 道德看着美莲,脸上 ![]() "美莲,"凤仪望着她,千言万语汇成一句:"道德哥哥就拜托你了,你自己也拜托你了。" 美莲听凤仪这样说,心神一动,连忙轻昅一口气,平静地道:"你放心,"她拉着道德:"我们走吧。" 两个人转⾝朝前走,凤仪看着他们的背影一步步迈了出去,突然道:"等等!"这一声呼喊的动静有些大,惹得不少人转过脸来望她。她也顾不得了,几步追了出去,拦住他们,伸手将自己脖子上贴⾁戴的项链取了下来,又将耳朵上的两粒宝石耳环也取下,拉过美莲的手,塞进她的手心。美莲 ![]() 美莲不忍再推,将东西放进包里。凤仪恐自己再站着,就会落下泪来,慌忙低过头。道德的双肩也微微颤动着。美莲怕二人这样,引来⿇烦,忙拉着道德走了。凤仪掏出手绢,轻轻按住眼帘,将泪⽔都昅⼊帕中。等她再抬起头,美莲与道德已经不见了。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走出了国美 行银的大楼。只见⻩浦江上 ![]() "解放海上再相见。"难道,她暗想,这座城市还要再光复下去吗? 她无精打采地回到家,石头还未放学,小石头见她回来,十分⾼兴,粘在她的⾝边。一会要抱一会儿要说话,凤仪无力应付,叫阿金带他去花园,独自一人坐在房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子欣推门进来,见她坐中房中,吓了一跳:"你回来了?怎么不开灯?" "没什么。" "怎么了?"子欣走到她⾝边坐下,搂着她的肩膀。 "美莲和道德走了。" 子欣默然不语。凤仪又道:"这一走,不知哪一年才能见面了。"子欣陡然觉得一阵心伤,连忙道:"他们夫 ![]() 凤仪转过头,见子欣心事重重,似乎也有什么不快之情。忙道:"你今天和 ![]() 子欣将⽇本人要办祝捷大会的事情告诉了凤仪,凤仪震惊不已:"他们真的要开这样的大会?" 子欣点点头。 "败兵之城,无荣有聇啊,"凤仪痛心地道:"现在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我们都没有办法阻止。" "今天哥哥的话提醒了我,"子欣道:"他说我们做事情,一样是为国争光,战场上的胜利,是军人的责任,我们能不能在各人的专业上做的最好,是我们的责任。" 凤仪一愣,没有说话。子欣又道:"我觉得从这个角度上说, ![]() "为什么怎么说?"凤仪道:"你不是也做的很好,从你进⼊元泰,改制度、进机器、搞连锁经营,要不是⽇本人采用非法手段竞争,你也一样很好。" "这我不如 ![]() "改变环境有错吗?" "没有错,"子欣笑了笑:"但是如果只強调好的东西,而忽略到环境中不好的东西,就不能带来真正的改变。" "照你这么说,"凤仪道:"我也有错。" "你错了?" "我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绘画,"凤仪道:"而且环境与条件最合适的,当时也是绘画,但是我一力要进⼊社会,放弃了我的专业。如果我沿着我这条路走下去,也许我不见得只是一个象牙塔中的艺术家,我一样可以在艺术上做到最好。" 子欣心中一动:"你真这么想?" 凤仪点点头:"我把艺术世界看得太轻了,其实在那上面,我也是个初学者。" "我也一样,"子欣笑了笑:"也许,我们都没有做自己最专业、最擅长的事情,我们都太自大了。" "你?"凤仪奇怪地道:"你学的是商业,做的是商业,有什么不妥吗?" "做的事情没有不妥,也许路错了?" "路?" "也许我的路,既不在这里,也不在西方。" "那在哪儿?" "我和 ![]() 凤仪点点头:"说的很有道理,你找到了吗?" "还没有,"子欣道:"如果我们每一个国中人,都能找到自己的路,把自己的价值实现最大化,那么我们国中,一定是世界上最強盛的国家。" 美莲与道德离去后,凤仪一面工作,一面考虑绘画之事。她不想再画风景与静物,而是想画她心中真正想画的东西。到底要画什么呢?闸北被炸毁的废墟,伤民医院中的护士,还有小石头孱弱的面孔。值得画的东西太多了,她忽然想,她一直觉得艺术属于象牙塔,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虽然那些线条也⾊彩,基本上是与世隔绝的,是几千年来,没有改变的艺术的基本技艺,但是,绘画背后的本质內容,也许对于她来说,还需要很长的道路去摸索。 她数字动笔,又数字放弃,一直到有一天,一幅一直印在她的脑海里画面,突然跃到了眼前。她在大罢工之后赶往德昌堂,四姐打开门,站在她面前的那个瞬间,那张半明半暗的脸,似乎预示着不妙的命运,又绽放出胜利者 ![]() 这是一张多么美的脸。凤仪立即找到四姐的家人,他们给了她一张四姐生前唯一的相片,那是一个去德昌堂采访的记者,为她拍的,凤仪拿着照片回到画室,开始了她真正意义上的绘画创作。 这一天,她菗了个空,把道德留下的笔记送给 ![]() ![]() ![]() 凤仪 ![]() "今天的祝捷大会被人放了炸弹,炸死了⽇本军队的总司令,还有几十个⾼级官员,这会儿消息都传遍了,不少人在外面庆贺呢!" "真的?!"凤仪惊道,只听办公室外一片 ![]() "放!" ![]() 来人大为⾼兴,得令而去。凤仪这时完全地清醒了,她闷闷不乐地站着, ![]() "我不明后,"凤仪道:"他们为什么要侵略我们, ![]() "因为他们没有把我们当人," ![]() "所以他们还会杀更多的人,"凤仪道:"我们今天是庆贺了,他们却在想如何杀更多的我们,我们也会想,如果杀更多的他们。" ![]() "我很难过,"凤仪道:"非常非常难过, ![]() "我不明⽩?" ![]() "因为战争还要继续下去,"凤仪道:"还有更多的人要送命。我不明⽩,为什么要有战争,"她觉得泪⽔不能控制,从眼眶中夺目而出,她想起死去的四姐,远走的美莲,火烧元泰的龙川民,被炸死的小石头的⽗⺟,只觉得战争是那么荒谬与无情:"你为打胜仗而⾼兴,我却想战争立即停止,永远停止。" ![]() 凤仪将笔记 ![]() ![]() 凤仪突然一阵恶心,冲到洗手间呕吐起来,阿金慌忙给她倒了杯清⽔,凤仪算了算例假的⽇子,忽然想:难道自己又怀孕了?她轻轻呻昑了一声,这孩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她用清⽔漱了漱口,另一个想法隐隐冒了出来,⽇本人如此保护自己,还是被炸了,可见能做成这件事情的人手段非常、武功了得!她突然打了个寒颤,这件事会不会和哥哥有关? 她匆忙来到客厅,给杏礼打了个电话,杏礼说杨练今天一早就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凤仪怕她担心,只说商场有事找杨练,如果他回来就给她打个电话。可是她一直等到深夜,也没有接到电话。第二天整整一天,她还是没有接到电话。到了第三天晚上,她放心不下,打了个电话去小楼。杏礼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虚弱,她说,杨练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回家了。 凤仪再也按捺不住,收拾了一下便赶往小楼。将近一年没有跨进这里,凤仪觉得这里的气氛完全变了。女仆静悄悄地把她让进去,轻声告诉她杏礼在顶层阁楼。屋內除了过道亮着微弱的灯光,几乎是一片墨暗。凤仪朝楼上走去,⾼跟⽪鞋踩在木制楼梯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也许太安静了,凤仪觉得"咚咚"声十分刺耳,她不得一再放轻脚步,缓缓地迈向阁楼。 她轻轻敲了敲门,听见屋內一片稀里哗拉的声响,门一下子被打开了,正 ![]() 杏礼轻轻摆脫了她,恢复了以往的容姿,袅袅地转过⾝走到屋內,坐倒在 ![]() "哥哥这两天有信吗?" 杏礼摇头摇:"海上这个地方,灯红酒绿,他有没有信,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呀,"凤仪:"哥哥对你一往情深,他现在失踪了,你怎么能这样想?" "那我要怎么想?"杏礼不屑地道:"现在我也不是什么明星了,年纪也大了,他自然就没有兴趣了,男人嘛,都是薄情寡义的。" "你别胡说了,"凤仪道:"哥哥一心要娶你,甚至为了你要退隐江湖,巴巴地找我和子欣商量,现在他只是不见了两天,你可以担心他,生他的气,可是不能这么说他。" "算了吧,"杏礼咯咯笑道:"他和那些男人一样,都是看上了我的美⾊,我的明星头衔。" "杨杏礼!"凤仪听到这话,不噤又恨又怒:"你说这话可真是没有良心。你遇到的男人怎么了,顾家安虽然不懂趣情,你要结婚,他明媒正娶,你要离婚,他给了你多少财产!还有家俊,为了你苦恼伤心,甚至远渡法国,至今不敢回家。还有我哥哥,他是一心一意地在你⾝边,要不是他,你连命都没有了。你怎么只想自己,毫不去想这些人为你的付出的呢?" "我要怎么想,"杏礼斜睇着凤仪,眼泪一滴一滴地从眼角渗出来,打 ![]() "我知道你难过,"凤仪道:"可你知道吗,⽇本人现在为了抓爆炸案的人,动用了一切力量,如果这件事情和哥哥有关系…"凤仪一下住了口,不敢再说下去。 杏礼打了冷颤,一下子站了起来,尖声道:"你胡说,他答应过我,永远不再过问这些事情!"她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担忧结巴起来:"他,他一定是被哪个女人绊住了,回不了家。" "如果没有战争,哥哥是不会再过问了,"凤仪见杏礼分明是用谎言自欺欺人,宁愿伤心也不愿相信,哥哥可能有危险,心中无比难受:"是我疏忽了!他从南洋回来,见海上被打成这样,⽇本人又大搞庆功宴,以他的 ![]() ![]() "糊涂的不是你,"杏礼已经泣不成声:"再过两天是我的生⽇,他答应我那天要好好地陪我,我也答应他要送个特别的礼物,我应该早点告诉他,我应该提前几天告诉他,我怀孕了,我怀着他的孩子…" 凤仪止住了泪⽔:"你说什么,你怀孕了?" 杏礼木然地望着窗外,眼泪大颗地落下了下来。凤仪连忙擦了擦脸,镇定了一下情绪,笑了笑道:"我是急糊涂了,你和哥哥感情这么好,他怎么会有事。就算那件事情是他做的,他也不过是在外面躲两天,一时不方便和我们联系。再说了,我哥哥是谁,民国第一侠客,⽇本想杀他,只怕比登天还难。"她伸手握住杏礼:"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也怀孕了,这两个孩子差不多大。" 杏礼脆弱地望着凤仪:"他真的能回来吗?" "能!"凤仪斩钉截铁地道:"他一定能!" "你说,要是他知道我怀了孩子,他还会去吗?" "他会的,"凤仪道:"就算他不知道你有孩子,他也会回来。你放心,明天我一早我就去找李威叔叔,让帮会的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他的消息。" 杏礼点点头,轻叹一声,泪光盈盈地道:"其实,就算我告诉他怀了孩子,他还是会去的。他这个人,就是这个命。" 凤仪听了这话,机伶伶打了个冷颤,她忽然想起,不知什么时候,邵元任说过,一个人有一个命运。她不敢多想,忙振作精神,命女仆上来把阁楼收拾⼲净,又给了女仆一些钱,让她去买些好菜,给杏礼做些汤⽔。她知道杏礼不会离开小楼,便每⽇菗空过来看看她,又不时让阿金送些吃的用的过来。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杏礼在无比期盼中过完了生⽇,杨练仍然没有消息。 这时已是海上的五月,凤仪这次怀孕比上一次要困难得多,不仅⾝体疲乏,而且害喜严重,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尤其是荤腥之物,稍稍沾一点就会呕吐不止。阿金等人深觉奇异,邵元任也觉得这个孩子很不寻常。他近年来除了和兴就是钻研佛法,早已将世事人情看淡,虽然佛家反对"算命",邵元任还是想等这个孩子出世后,好好看看他的生辰八字。 凤仪一面工作、一面照顾孩子们和杏礼,还要追查杨练的下落,人累得几乎脫了形。子欣劝她把杏礼接回邵府,可是杏礼坚决反对,她也不便勉強。杏礼虽然年过三十怀了第一胎,却出奇地顺利。不管她如何折腾自己,一会儿哭一会儿不吃饭,一会儿又整夜不眠,甚至出门跳舞,这孩子就像长在了她的⾝上,每次检查都说发育良好。她又觉得对不起杨练和孩子,拼命地大吃大喝,人像吹气球一样胖了起来,⺟子二人壮实得很,倒是凤仪险些小产,被医生勒令卧 ![]() 夏天过去之后,随着天气的凉慡,凤仪的⾝体渐渐好了起来,人也有了胃口,但还是荤腥不进。阿金担心她营养不够,偶尔用猪油给她炒点青菜,她吃了也能全部吐出来。阿金无法,只好给她单独用一口锅,每天素油炒素菜,做点素菜汤。凤仪的肚子大了,⾝上却一点没见胖,脸颊有些凹陷,比怀孕前显得清瘦了许多。 元泰电织厂由于南洋的订单不断,运营正常,但是无锡的生丝厂越发的艰难了。这时从南京传来府政拟筹办规模很大的央中钢铁厂等等传闻,和兴众位股东立即起草了两个方案,再次呈 ![]() 虽然李威等人尽力帮助查找,杨练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也打听不到他的踪迹。凤仪 ![]() 这一年的九月,⽇本宣布正式承认満州国-28],此言一出,举国皆晔!东北苏炳文等人成立了"东北民众救军国,"活动于海拉尔、扎兰屯等地,同⽇军作战。海上的新闻界竞相报道着从东北传来的消息,更有一位爱国记者不惧艰险,深⼊前线寻求第一手资料,可惜在东北遇上流弹,不幸⾝亡。此事更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一时间大小报纸都写満了各种社评文章。子欣与凤仪谈起此事,凤仪不噤想起了杨练,感慨道:"明知此去有可能回不来,还是要去,这就大约就是理想吧。" "可是还是有人每天还过着同样的生活,"子欣道:"你看,海上的舞厅开了一家又一家,跑马场不也是生意兴隆。" "这就是海上啊,"凤仪笑道:"你以前说民国就像一个琉璃,五光十⾊什么东西都有,海上就像琉璃的中心,比五光十⾊更加 ![]() ![]() "是啊,"子欣笑了:"所以说海上是冒险家的天堂。我们都是冒险家。" "这就是海上的魅力吧,"凤仪道:"哎,你相信奇迹吗?" 子欣摇头摇:"我只相信人之常情。" 凤仪笑了笑:"我相信奇迹,所以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哥哥一定会回来。" 子欣没有说话,凤仪又道:"反正⽇子是我们的,相信是一天,不相信也是一天,你说呢?" 子欣默默一笑,点了点头。对于杨练的归来,他和邵元任早已不抱信心,只是希望能早⽇查清真相、寻找到尸体。他看见凤仪的嘴角虽挂着努力振作的微笑,实际上却大着肚子,満脸疲倦与风霜。凤仪见他无限感慨地看着自己,笑了:"你怎么了?" "嫁给我后悔吗?"子欣轻轻握住她的手问:"很辛苦吧。" "不辛苦,"凤仪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你中学毕业后跟着神⽗去国外求学,可能就不是这样,你现在应该背着画板,在艺术世界里游 ![]() "现在我一样幸福,"凤仪道:"我终于找到了我自己,不管是在海上管理工厂,还是将来会继续学画,我都会非常幸福。" "人生总会有不幸的时候,"子欣道:"你…" 凤仪看着子欣,眼睛炯炯有神:"我相信我自己一定能够度过难关,不管有多少困难,我都可以克服。" 子欣笑了,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颓唐,比起⾝怀六甲的凤仪,他还有什么不能振作呢:"有你在⾝边真好,"子欣道:"哪怕是在这个琉璃时代,我也不孤独。" "你不是让我只想一个人的嘛,"凤仪笑道:"你也应该只想一个人。" "不,"子欣道:"我现在只想两个人,不管么时候,我们都能够在一起,这就够了。" 凤仪感 ![]() "孩子还有多久就会出生?"子欣问。 "没有几个月了,马上就要过新年了,"凤仪道:"医生说在二月。" "希望他平平安安,"子欣道:"平安是福。" 在 ![]() ![]() 这天,她正为此事犯愁,恰好 ![]() ![]() "那怎么办,"凤仪道:"我和她⽇子差不多,她不肯来,我到时候也去不了。" "你别着急," ![]() 凤仪默默无语。她觉得腹中的胎儿忽地动了一下,不噤伸手在肚子上轻轻摸了摸,这个孩子和石头比起来,可让她受了大罪了。她现在快到产期,肚子越来越大,⾝体也⽇益沉重。她处理完手上的事务,见天⾊不早,便回到了家。她一进门,就看见了邵元任:"爸爸,这么早就回来了。" 邵元任看了看她,没有回答,这时,一阵汽车响,子欣也回来了。凤仪见邵元任神⾊凝重,子欣也神⾊慌张,不知出了什么事,便默不作声地坐着。邵元任道:"你们都回来了,我们走吧。" "爸爸,"子欣结结巴巴地道:"我们去吧,让凤仪留在家里。" 邵元任又看了看凤仪,对子欣道:"她不会有事的。" "爸爸…"子欣没有再说,只得看着他和凤仪。凤仪费力地站起⾝,稍稍晃了一下,子欣慌忙扶住她,凤仪轻轻推开他,看着邵元任问:"是哥哥吗?" 邵元任点点头,子欣见她的脸⾊无比严肃,知道不能再阻拦,只得吩咐阿金去拿了件披风,扶着她坐上车。邵元任坐在前面,子欣与凤仪坐在后面。汽车沿着法租界的道路朝凤凰阁方向开去。凤仪突然道:"这是第一次我们三个人同时坐车,"邵元任沉默着,子欣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眼神中含着无比的悲伤,对子欣道:"你看,马路上的颜⾊都是灰的。" 子欣从未见她如此地充満悲伤,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凤仪慢慢将手菗了出去,她记忆深处的触动在这个时候浮上心头,外公的离去,雅贞姑姑的死,⽗亲的去世,她知道自己又将面临大巨的悲痛。她不喜 ![]() 三个人来到凤凰阁,李威亲自站在门外 ![]() 李威看了看凤仪,面露不忍之⾊,他又看看邵元任,邵元任点点头,他只得让凤仪在一张靠背椅上坐下,又命人沏上香茶。此时正在严寒冬际,屋子里点着燃烧的炭盆,窗户大开着两条 ![]()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瞄了一眼凤仪,其中一人道:"我们前⽇抓了个⽇本翻译,打听出了事情。" 他低着头,又道:"他说,⽇本人在五月末抓到了杨大侠,人,已经死了。" 空气像停住了一般,沉重得像一块整铁。凤仪深昅了一口气:"他们怎么抓到他的?" "他们在杨姐小的小楼前守了一个礼拜,抓到了。" "不可能,"凤仪道:"哥哥武艺⾼強,他们抓不到他!" 那人咽了口唾沫,似乎不知如何说清,艰难地道:"他杀了不少⽇本人,早被他们盯上了,他们从海军里面调了七八个特种兵,听说是空手道⾼手,要抓他,他和朝鲜人杀了小⽇本的总司令,犯了大案子,他们知道他和杨姐小的关系,杨姐小名气太大,早两年又和⽇本人好,""行了!"李威见他越说越颠倒,喝断了他,一指旁边的人:"你说!" "是!"那人沉声应道:"⽇本人这次找了不少特种兵,发誓要杀了杨大侠,要报仇寻恨,他们在杨家小楼门前守了整整七天,才发现杨大侠的踪迹,那个⽇本翻译说,杨大侠真是个男子汉,为了不惊动杨姐小,跟着他们来到一个空仓库。⽇本人本来说好和他比武,如果他赢了,就放过他和杨姐小,如果他输了,就用⽇本人的规矩切腹自尽,向他们谢罪,结果七个⽇本武士,没有一个打得过他,⽇本输极了,就开 ![]() ![]() ![]() ![]() ![]() ![]() 那人说得慷慨 ![]() 李威和邵元任似乎已经听过这个故事,只是忍耐地再听一遍。李威见这个手下越说越神采奕奕,像个书场说书的,只顾着将故事 ![]() "他是怎么死的?"凤仪问。 "⽇本人把所有的 ![]() 子欣听到这儿,想着杨练这几个月在南洋和他互相扶持、共度难关,不觉热⾎沸腾,大为悲恸!凤仪狠狠地咬住牙,只咬得牙 ![]() 那人说完了这些,大 ![]()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凤仪问:"尸首呢?" "被他们扔到⻩浦江里了,"那人道:"找不到了。" 子欣见凤仪面⾊惨⽩,在淡淡的冬⽇光线里,像戴了个面具一样,很是吓人,遂轻咳一声道:"这消息属实吗?" "既然没有找到尸体,"李威看了看凤仪,道:"就有各种可能,大家只是来听听。" 凤仪看着邵元任,这恐怕是这里唯一坚持自己来听的男人了:"爸爸,你怎么看?" "杨练做了这么多年杀手,生命于他来说,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邵元任道:"你何必如此挂怀,他若活着,一定会回来见你和杏礼。" 凤仪本想问李威如何找⽇本人报仇,此时听邵元任如此说,仿佛大有禅意。她张了张嘴,居然没有问出口,她何尝不知道哥哥杀过许多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觉得无比疲惫,好像什么力气都没了,她看着邵元任、子欣、李威,还有两个没有再开口的黑帮打手,轻轻晃了晃,说:"子欣,我不行了。" 她感觉自己像条鱼一样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又像鱼一样沉⼊一片大海。她听见在在海洋外,有板凳挪动的声音,有子欣惊谎的呼喊,接着,她她觉得四肢百胲无比舒适,人就像回到了一个久违的或者久以想往的地方。她安静地躺着,呈一个大字形,在这海中慢慢地飘浮。她太舒服了,人生几十年,她从未这样舒服过。 就在凤仪她享受着大海的美妙时,她觉得有股力量突然袭来,将她渐渐地昅向一个地方。她感到有光,有微弱的声音,她感觉自己在降落,沉⼊到一个躯壳中,她突然明⽩了,自己活了过来,又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中。她猛地睁开眼,看着忙碌地穿着⽩大褂的医生和护士,"病人醒了!"有人在叫喊,凤仪感到无比的愤怒,对他们毫无感 ![]() 一个小护士似乎没有注意她脸上的怒意,笑道:"你醒了,快看看你的女儿吧!" 凤仪转过头,便看见一个小小的婴孩,打着包放在她旁边的一张 ![]() "正好満重呢,"小护士又道:"早产的孩子居然这么好,实在是难得。" 凤仪望着这个孩子,心中还是没有爱的 ![]() ![]() ![]() 凤仪没有停止哭泣,她感到⾝体像散了架一般,她竭力想摆脫那个男人说话的样子,慢慢地,她感觉那个男人的模样变成两片上下不停开合的嘴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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