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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酷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乾隆皇帝 作者:二月河 | 书号:42275 时间:2017/9/29 字数:10172 |
上一章 何奈无波风湖愁莫 阁凤侍徒烟手国医 83 下一章 ( → ) | |
纪昀奉旨出来,骑马回总督衙门。思量着如果先见刘统勋,一旦叶天士好医道立时就要传过去,不如先传叶大士在签押房等候,再去问刘统勋较是便当,于是迂道先来签押房。这里尹继善金鉷的全班人马都已搬走,这院里住了许多朝廷重臣,暂署总督的江南巡抚范时捷许多⽇常公务差使在肩,在这里办差不便,没有移过来,因十分冷清,只一个姓牛的师爷管着各地往总督衙门递来的案卷公文,转呈给范时捷。牛师爷孤零零坐着菗烟,见纪昀进来忙起⾝陪笑请安相![]() ![]() “在总督衙巡捕司东院呢!”牛师爷道:“巡捕司把总媳妇死了,在东院下房摆桌子请客送丧。叶天士在这院和看马厩的、掏东厕、挑⽔夫们都混得厮 ![]() 说着纪昀出了天井,那笙篁鼓吹隔着几重院隐隐传来。循声逶迤向东,隔着巡捕厅一个大院落,再向东是轿库车库马厩菜窖,还有专供衙门大伙房用⾁的屠宰房,自乾隆驻驾衙门都撵了出去。空落落几处大院破轿烂车什器杂物垛得到处都是,纪昀连穿四重院,踅过一道角门,那唢呐声乍然响亮,聒耳震天。看时,是两部鼓吹,各坐一张八仙桌旁,桌上酒⽔盘杯狼藉,各有四个吹鼓手戴着孝帽子,都是脸憋得通红脖子筋涨起老⾼,俯仰起落死命直吹。一带居住衙役的矮房前搭着四个席棚,长袍马褂短打扮,衙役服⾊号褂子,杂⾊九等人物吆五喝六,都喝得醉眼 ![]() 纪昀张着眼挨桌搜寻叶天士,却寻不见。丧主是在衙里站班的,见他进来,起初以为是朋友吊丧,细看是纪昀,吓了一跳,忙离席出来小跑着上前跪叩请安,说道:“小的柳富贵,⽝妇新丧,这里举哀,惊动老爷有罪。”“生老病死何罪之有?”纪昀乍从华衰庙堂天子驾前到这地处,也觉眼目 ![]() “小的和叶大夫都是扬州人,认了⼲亲。”柳富贵道“⽝妇产后失调 ![]() 纪昀顺灵棚望去,纸花⽩幡间围掩灵 ![]() ![]() “纪大人稍慢!”叶天士突然收泪止哭,拍着膝上灰土过来,对柳富贵道:“你媳妇儿是厥晕,只断了气,还没真死。快着,有纳鞋底儿的锥子没有,取来! ![]() 柳富贵仍旧愣着,连吹鼓手也停了乐,一百多双眼痴痴茫茫望着这个医生,像是平地冒出个活鬼。纪昀这才知道叶天士是借哭为名,在那里把脉察诊,想起扁鹊虢太子故事,忙道:“快遵医嘱,别迟疑了!”叶天士急得跳脚,说:“快着,多拿些来,越多越好!”“啊…啊!”柳富贵似明⽩似糊涂地答应点头,转脸就跑进屋里,只听呼呼訇訇稀里哗啦 ![]() “成,将就能用!”叶天士一把劈手夺了过来,摸十几 ![]() 柳富贵见媳妇一动不动敞 ![]() ![]() ![]() ![]() ![]() 众人看着,有的见他作 ![]() ![]() ![]() 筵席上先是一片死寂,有人喊了一声:“天医星,救命王活菩萨!”接着轰然炸了群,所有的人都围向了叶天士… …纪昀带着叶天士到签押房,一边请牛师爷给叶天士寻新⾐服换,一头知会行宮,说叶天士奉召,立刻进去给皇后看脉。又教他三跪九叩大礼,起揖行让制度,这是尹继善教了不知多少遍的,叶天士还是作得差三落四,总归是教不会。纪昀只好说:“多跪,多磕头称是…说话——这个这个…就像没出阁的女孩子,总之是温存些好——像你方才治柳富贵儿媳那作派,使到皇后⾝上,就便治好了病,也没你的好儿…至于下针用药,辨证治方,该怎么用药,那是不必忌讳的——你的医道我是领教了,君臣分际大如天,我最怕你失仪。” “医病救人要遵医道,无论贵 ![]() ![]() ![]() 堪堪的说得叶天士“明⽩”他烟瘾过⾜,卜义也到了,抬轿喝道扬长而去。纪昀舒了一口气,便赶到北书房来见刘统勋。原想略说几句,亲自赶往行宮照应的,不料一进门就一惊,⾼恒和钱度正在和刘统勋说话!⾼恒铁索 ![]() “方才见过皇上,皇上叫我过来看看你⾝子骨儿!”纪昀对刘统勋说道“叶天士的药用了可还好?”刘统勋忙道:“叶天士说我是缓病,不急躁不劳累就不要紧。他的药用了似乎心里清慡些,不那么气闷,也不见有什么奇效。” 纪昀边听边点头,打量着⾼钱二人,心中不胜感慨。这是多 ![]() “叫你们来,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刘统勋脸上却是毫无表情“两个人招供口词不一,都还在狡辩。不但于事无补,很可能会触发圣上雷霆之怒。你们说我刘统勋不讲私 ![]() ![]() ![]() ⾼恒钱度都不安地动了一下。铁索木枷略略响动。⾼恒道:“银钱帐目焚毁是请旨允准的,我和李侍尧、庄有恭、卢焯、勒敏、鄂善、礼部的尤明堂、死了的讷亲互来帐目能记起来的都写出来呈上了。就算供词吧,请老大人召来当场对质,也就明⽩了。”钱度道:“我以官经商,确实有罪,向李侍尧借铜两次,除了造佛像,其中差价我使了,李侍尧并不知情。京官清苦,许多事应酬不来。这也是无奈,尽自无奈,也是有罪,不求中堂佑庇,但求中堂代奏请死,若能死前当面向皇上谢罪,死也瞑目!” 纪昀一听便知,二人招供心思不一。⾼恒想把事情搅得越大越好,攀连得乾隆信任的臣子尽皆不是好人,弄成“法不制众”的局面。钱度却是揽罪于一⾝,尽量缩小罪名,护着那些有银钱来往的,指着他们在乾隆跟前替自己开脫。纪昀心里骂⾼恒“笨伯”却也替钱度惋惜,从靴子里菗出烟锅打火菗烟,想镇定自己心绪。刘墉在旁说道:“⾼恒列出与朝中各位大人往来帐目,前后三次,数目、时辰、银钱用途,不能自圆其说。”刘统勋道:“今天不和他们说这些——我只想告诉你们,天威难测,天恩难负,天度难量。老实将赃银全数退还国库,据案定罪,量刑斟酌从宽。我还可从中说话——给你们的时辰不多了。 ![]() “是。”钱度艰难地躬⾝答道。⾼恒却道:“就是三木五刑,不清不⽩加我一⾝,死了也不服——⾼恒也要求见皇上,请中堂大人代奏。”刘统勋道:“早就代奏过了,皇上说,每年刑狱⼊牢的论千论万,顾不过来召见。不过,你二人格外加恩,供单供词随案卷直呈御览。晓岚大人也在这里,他也知道:“ 二人便目视纪昀,纪昀只点点头,叹息一声说道:“自古以来,除了忠奷瓦汗⽔火不容,政争中引出的冤狱。主明世清之时这类贪渎案子,都是自己整垮了自己。你们其实是辜负了皇上的仁德,自蹈火坑。获罪于天,无所祷也,还是从你们自心认罪靠得住些。你犯罪,求皇上饶恕,视皇上是何等主子?” “你们的案子不在南京审。明天分船解回京北,暂押养蜂夹道狱神庙。”刘统勋道:“叫你们过来也为说知这件事。京北你们朋友多,探狱的人也不会少,不要 ![]() 纪昀没有听见他⽗子说事,望着越去越远的⾼恒和钱度的背影,突然想起在⾼升酒楼和钱度一道掣签行令呼卢喝雉吃酒的往事,那时都还没有⼊仕,⾝无公务心无牵挂,何其兴⾼采烈,仿佛只展眼间,世事人情面目已经全非…刘统勋叫了两声,纪昀才回过神来,笑道:“我是在想,我那边一个胡中藻案子,一个张老相公案子,还要查一批悖逆文书案子。到你这里,刑名案子钱粮案子,傅恒还出了遇刺案子。主子这次南行,満案都是案子,竟比在京还忙十倍!” “我已经两天没过去给皇上请安了。虽说奉特旨不必天天过去,可这样忙着臣心里也实在惦记。”刘统勋道:“皇上忙得这样,你跟着,得劝劝不要太琐细了。死了刘统勋,还有张统勋李统勋。”他突然觉得碍口说错了,即时打住“——咱们一起过行宮去,成么?”纪昀心里索着怕叶天士失仪,笑道:“坐我的大轿吧,走动走动,整⽇伏案,你照镜子看看,五十来岁的人,比张衡臣看去还老!” 二人刚说要走,远远见两个太监扶着一个⽩发苍苍的老人蹒蹒跚跚过来,却正是张廷⽟。“说曹 ![]() ![]() ![]() ![]() 接着,便从头说起,从尧置“谏鼓谤木”到孔子诛少正卯,西周文王制裁异端琊说立“诽谤律”一直论到南朝文人“轻薄”君主,隋唐五代诗文“谤君骂世”…他精神矍烁,也真精 ![]() ![]() ![]() ![]() ![]() 张廷⽟在总督衙门给两个军机大臣说古记,叶天上给皇后看病出了点⿇烦。历来太医给后妃看病,规矩是太医跪在榻外木杌子上,隔帷只伸手出来,凝神抚脉反复思量,然后肃躬退出斟酌方案, ![]() 他打定多磕头多行礼“说话像女人”的宗旨,开初见乾隆也甚融洽,待到看脉“木⾊”立刻掩饰不住,切了右脉扶左脉,一时头摇自语喃喃不知说些甚么,一时又沉昑头摇,放个皇后手臂,过来就给乾隆磕头,捣蒜价也不计其数。乾隆倒也不厌这样的人,笑谓弘昼:“你看,这还是元长调教出来的,进门就磕头,磕头不论数儿!”弘昼也笑,说道:“磕头多大礼就不错,这准是纪晓岚教的。”叶天士口无忌讳,说道:“纪大人还叫小的说话像女人一样,这一条真的作不到——小人想禀皇上,要看看皇后娘娘气⾊,说几句话。问一问病——不知皇上肯不肯恩允?” 乾隆弘昼听纪昀的“要像女人”正在发笑,听他要“恩允”这许多事,都微怔了一下。弘昼道:“皇后娘娘除了病危病急,历来只是看脉治病。你怎么这么格外?太医院的医正太医也没有你这许多罗唣。” “单就切脉,我看娘娘已是症在肠胃。”叶天士连头也顾不得磕了,直撅撅说道:“医者四妙,谓之神、圣、工、巧。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脉而知之谓之巧。四妙少了一妙,就不是良医。望、闻、问一概没有,他就是华佗,也只是逞能,拿别人的病试他的运气。我投拜过一个名医,他用五 ![]() ![]() 他这篇⾼论,前头说的头头是道,并无桀谬之处。⽑病在最后一句,在皇帝面前摆起名医架子,直是抢⽩乾隆。乾隆听他“缚羊”的话正笑,倏地变了脸。弘昼喝道:“叶大士你有狂疾么?怎么这样和皇上说话?”乾隆道:“食⽑践土之辈,谁不知以忠孝为先,你和你⽗⺟就是这样说话?!” “皇上,王爷,医有六不治。”叶天士上了牛脾气,什么学女人当香客统忘得精光,立即顶了上来“医者易也,随病行药千变万化。七里八表浮、芤、滑、实、弦、紧、洪、微、沉、缓、墙、迟、伙、濡、弱。不但随人而异,还随四时不同。舂弦夏敛秋⽑冬石。现在是秋天,皇后的脉象看似‘浮’,其实是轻灵,换在别的季节,那就是浮脉!治病打仗一个道理。统率六军战病,所以信巫不信医不治,形弥不能眼药不治,蔵气不⾜不治,⾐食不适不治,轻⾝重财不治。骄恣不论理在六不治之首——懂了吧?” 仍旧是说起病事鞭辟⼊里,稍带出人事半窍不通,而且直指乾隆“骄恣不论理”像老子训儿子问“懂了吧?”弘昼见乾隆脸⾊愈来愈 ![]() 皇后不言语。 “午后温烧,眩晕,可是有的?” “夜梦惊悸,作噩梦,通夜不安,可是有的?” “早起心跳,辰时后 ![]() “…有的…” “夜间盗汗,前 ![]() ![]() “有的…连前头说的,都是有的…” 叶天士低下了头,手指头抠着砖 ![]() 乾隆此时已知,此人一心一⾝都在医术治病上,于世路宦情半窍不通。听他说“想吃”“自己就是皇上”这些大不敬言语,也没有再生气,只淡淡说道:“瘦,面⾊还好。你且写方子,但愿你不自误才好。” 一时药方呈上来,第二个方子寻常,只是当归、⻩芪、⻩芹、山楂片、枳子、蝉蜕,还特加一句“此方用过一月,再吃⾼丽参”头一个方子却与众不同,除了甘草、银翘,还有西蕃莲叶三钱、⿇⻩一分、积石一分、曼陀罗花一分,用量虽微,却都是通常所谓“虎狼之药”乾隆看了,默不言声把方子 ![]() “赏他二十两银子。”乾隆说道“叶天士你退下吧!” 叶天士这里磕头领赏,乾隆见他要走,又问:“头一个方子是泻的,第二个是补的。你没有弄颠倒了吧?”叶天士忙又磕头,说道:“没有弄颠倒,信不信田皇上!” 他仍旧是礼貌过于繁琐,言语过于无礼,乾隆也拿他没法子,不噤一笑,弘昼摆手道:“去吧去吧!”叶天士又一磕头去了。乾隆便进里屋,揭开帷帐,见皇后挣着要起⾝,忙按住了,替她掖掖被角,枕头垫得平整了问道:“你怎么样?这会子可好些?还是头晕心闷的么?” “不妨事的。只晕惯了,一年到头就这样儿。”皇后笑道:“别看我病,这几⽇你没离这书房,一辈子难得心里舒展。听你在外头见人,你⾼兴我也 ![]() ![]() 乾隆一笑,说道:“他有几句话,放到别人说,当场就打杀了。我听得真想掴他耳光,后来也不恼他了。曹 ![]() ![]() 弘昼在外听这帝后夫 ![]() ![]() “五叔是个放达人。闯宮的事我不但不计较,还感 ![]() ![]() 一时弘昼便辞出来,乾隆坐得久了,也想走动走动,和他联袂出了行宮正寝侧书房,沿莫愁湖西岸徐徐散步。 “老五,”乾隆望着碧波浩渺的湖⽔,一边信步走着,问道:“这里只有我俩兄弟,天下亿兆民人,论亲情无过你我。睐娘的事,你看是哪个女人作耗?” 弘昼眯 ![]() ![]() ![]() ![]() ![]() 乾隆听了点头,说道:“好兄弟,说的是。易瑛的事已经完了,大小金川我看也容易办,傅恒遇刺,朵云来哭秦庭。⾜证莎罗奔已经心里慌 ![]() ![]() ![]() “秋⾼了,风都带了透骨的凉意。”弘昼看了看行宮门口。那里等着乾隆接见的臣子们已经瞧见他两兄弟,黑鸦鸦跪了一大片。弘昼道:“等着皇上料理的事太多了,请皇上务必节劳荣养。事大役艰,时移世易,万几宸翰,都在皇上肩头。” 乾隆站在杨柳树下,任秋风撩着袍子摆角,似悲似喜地看着湖⽔动 ![]() 弘昼没有说话,行宮的铜马在风中叮咚作响,涟漪秋波一浪接一浪拍岸涌来,忘神之间仿佛又觉湖⽔没有动 ![]() “你去吧,”乾隆说道“叫他们依官序进来见我。” 1995年12月9⽇于宛 Www.Ak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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