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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酷小说网 > 推理小说 > 迷茫的女郎 作者:松本清张 | 书号:42557 时间:2017/10/16 字数:16061 |
上一章 起突波风 章10第 下一章 ( → ) | |
1 去年舂天,三泽顺子刚从东京的一所女子大学毕业,就立刻进了R报社工作了。当时,在⼊社试考时,有关人员问她希望到哪个部去,她回答说,想到社会部。有关人员看了她的履历表说: “你的英语不错嘛!” 是的,三泽顺子毕业的那所女子大学,英语教学是相当有名气的。然而,后来顺子没有能到社会部去,却被分配在R报社的资料调查部。和顺子同时考⼊报社的女 ![]() 所谓的资料调查部,工作大抵是这样的:这个部多半是调查政治社会中的一些难题,提供新闻报道资料。而实际上则是浆糊加剪刀的手工 ![]() ![]() 例如,对一些知名人士的报道,那就要把跟他有关的所有的资料,剪贴整理⼊档。像中曾 ![]() 把这些资料收集整理起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随时准备为报纸版面使用。以前,他们只搜集国內报纸杂志,后来,扩大到国外的报纸杂志,以至凡是认为重要的报道和照片都要进行剪贴、整理。尤其是当前发展国中家的新闻频繁见报,就连那些不太知名人士的照片也开始保存了,像越南、老挝、泰国、巴基斯坦等东南亚诸国,甚至连非洲一些新兴国家的报道也要认真剪贴。对于国外的报道,还要做些简单扼要的翻译。 举例说吧,对国美“企业号”核动力攻击航空⺟舰轰炸佐世保寄港这个事件, ![]() 类似这样的说明,例如:“‘企业号’航空⺟舰是1961年11月服役的世界最早的核动力航空⺟舰。全长335。9米,宽76。8米,吃⽔10。9米,速度每小时35里,可搭载F14型战斗机90架,乘坐人员5500人。从规模和搭载机数来看,都是国美海军等一流的航空⺟舰,也是国美第七舰队的象征。”类似这样的文字说明,都要和报道一样非常及时地抢记下来。就这样,源源不断的资料由资料调查部不停地搜集整理出来。总之一句话,他们要不停地进行浆糊加剪刀的手工作业。对于一个报社来说,资料调查部无疑是起着重要作用的。 然而,这个资料调查部在报社的机抅中并不那么吃香。由于编辑的关系,真正走红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却是政治部和社会部。单从他们那飘扬着报社大旗的宣传车在街头疾驶、闪现出的威风来看,好像只有他们,才是报社敏捷的象征,只有他们,才源源不断地捕捉那些 ![]() 这种神气活现的场面在资料调查部里是绝然看不到的。说起来,资料调查部工作人员的活动是幂后卖力气的,是无名英雄,就像那些跟在名演员后面跑龙套或在台后搞剧务的工作人员一样,观众们意识不到他们的存在,也瞧不起他们。这种情况的出现也许跟报社的人事安排有关。配备到政治部和社会部的人员,一般认为都是组织能力、活动能力很強的记者,而从政治部、社会部淘汰下来被认为不够格的人员,就发配到资料调查部去。因此,这就人为地造成了资料调查部的空气沉闷、窒息。他们有自卑感,陷⼊一种怠惰和毫无生气的环境中。 而说起任命部长这件事就更有意思了。在R报社,很多人只把资料调查部部长这把 ![]() ![]() 谁知道他们的办公桌是做什么用的! 给资料调查部带来晦气的,就数次长这把 ![]() 三泽顺子,就是在这样的资料调查部工作的。 三泽顺子住在⾼园寺公寓里。通常坐公共汽车只要15分钟就行了,而且房租也极为便宜。她每天11点左右上班,这样可以避开上、下班客流⾼峰期,避免了挤车的辛苦。到东京站时还可以有座位。 三泽顺子是资料调查部每天上班最早的一个。别的职员不过了中午是不会来上班的。在资料调查部里,还有一个女 ![]() ![]() ![]() ![]() ![]() ![]() ![]() ![]() 河內三津子的声音也是⼲而嘶哑的。她还爱菗烟。看到她翘着二郞腿、叼着烟卷坐在椅子上的模样,你怎么也不会联想到这是一个女人。 河內三津子也是从名牌女子大学毕业的。在进⼊报社的试考中,她的成绩遥遥领先,连男士们也得刮目相看。很快,她被分配到了社会部。然而在社会部时间不长,就被打上了“不够格”的烙印。当然,不是因为她没有活动能力,而是说她那上⾝长、下⾝短的躯体不灵活,也不注重打扮。其实,这跟她的教养和工作能力完全是两码事。 三津子已经31岁了,至今还没有听到有关她的 ![]() 但是,三津子却积攒了相当数量的钱。这对一个不能引起男人兴趣的女人来说,似乎是一种心理空虚的弥补,或许以此来引 ![]() ![]() 报社的职员们几乎个个挥金如土。他们把工资的一大半都花在饮酒上了,而且也爱讲排场、赶时髦。但每到发薪的⽇子,当报社附近的商人们挤在报社的前门和后门向他们要债时,也只有河內三津子可以毫无顾忌地昂首走出报社的大门,钻进自己那辆停在大门旁边的小汽车內,嘲笑这些被债鬼们围住的记者。资料调查部的次长金森谦吉就是她嘲笑的对象,不过也经常受到她的接济和通融。金森谦吉在会计处预支的钱一笔又一笔,所以,每次发的工资袋里总是塞満了借据。他经常找河內三津子借钱,以解拮据之窘。 金森谦吉原来是整理部的次长,因为一时疏忽,两次报道了同一事件受到了批评,被发配到资料调查部的。这是三年前的事了。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发迹的可能啦! 这位次长除了好酒外,还喜 ![]() 金森谦吉如此挥霍玩乐,大概是为了发怈心里的积愤吧。不用说,他在整理部时的同事们大都提升为次长了,有的还晋升为局长。 金森几乎什么事都不⼲,部长末广善太郞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经常是这边刚被部长训斥过,那边已是踪影全无了。他每天照例是午后一点钟左右才磨磨蹭蹭出现在办公室里。进了办公室,坐下不到一小时,转眼就不见了,6点左右再次出现在办公室,下上两三盘象棋后,就是洗澡,进啤酒馆,然后再回来领取夜班费。部里没有人不知道他的,但谁也不非难他。据说,金森谦吉的夜班费完全用于生活开支了。 和他一起工作的田村、植村、吉冈三人,工作还是勤勤恳恳的。金森撂下的工作,他们都给分担起来。 部长末广善太郞也几乎不到部里来。他东游西窜。常常是刚离开跟他谈天论地的图片部部长,立刻又和学艺部长或者社会部长约好了。所谓的图片部长,其实是个连照相机都不会摆弄的家伙,那把 ![]() 资料调查部是整理部工作人员经常出⼊的部门。版面一拼成,要些人物照片啦,或要些已经报道过的事件做参考啦。这时候,资料调查部的工作人员就得 ![]() ![]() 属都不算过分。所以,金森谦吉最看不惯的也就是这种现象。 “这些家伙,有什么了不起!”他开始骂起自己原来的部下:“看那一个个傲慢的样子,跑到这里逞威风来了。一个个都是溜须拍马的跟庇虫!”他还对资料调查部的年轻人说:“不要睬他们,看他们能怎样!” 不管怎么说,这个部门,这里的气氛和生气 ![]() ![]() 三泽顺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每天单调地重复着剪和贴的工作。午休一到,在报社食堂里吃过中饭后,就到附近热闹的衔道上去蹓跶蹓跶。有时也和三津子一块出去,但多半是她一个人。 当她一个人的时侯,她就边喝茶边看书,或者跟和自己有工作联系的职员们聊聊天。 下班时,也有人邀请过她去喝茶什么的,但是这些终究提不起她的兴趣,也就尽可能谢绝了。她觉得一个人看看书,静静地想想心事,也是一种享受。当然,和河內三津子一道时,也能听到河內三津子别具风味的⾼谈阔论。三津子总是唠叨结婚呀、家庭呀是如何如何之讨厌,令人厌烦极了;并且认为,尤其对女 ![]() “我的一些朋友,婚后生活没一个幸福的。”她说“她们都被丈夫征服了,完全听丈夫指使,整天为不太多的薪⽔算计筹措。对那些没有常 ![]() 她还有一个⾼见,那就是单⾝女人一定要多积攒些钱,这比依赖那些不可靠的男人或许更实惠。她曾邀请三泽顺子说: “什么时候请光临寒舍,谈谈感想。”接着就又说起房间要怎样装饰才算最美,如何才能体现自己的教养等等。或许,她就是这祥努力的,让她的朋友们从打发自己窘迫的生活中,感受到她那优裕的单⾝生活。 “你注意到了吧?”三津子说:“如果你被男人征服,就好像被推下无底的深渊,再也别想爬上来。男人们花言巧语嘴可甜呢!为把女人搞到手,他们既殷勤,又有忍耐力。可不要上他们的当。女人们稍微一动心,男人会立刻象秃鹰似的,又蹦又跳地扑上来。” 这也许不是河內三津子的经验之谈。不知是她听别人说的,还是从书本上看来的。但是,从她那说话的神态看,使人感觉出就像是她的亲⾝经历似的。 走在拥挤、热闹的街道上,可以换换在办公室呼昅到的沉闷空气。在这个时间里,即使是新来的职员,也都蹓跶到别处去了。避开令人窒息的空气,转移一下视线,大概是一种调节,是一种生理要求。 那天,顺子回到办公室时,部里一个人也没有。部长末广善太郞好像陪着一位客人到什么地方吃饭去了。次长金森谦吉说是到附近的⿇将馆去了,大概要很晚才能回来。河內三津子和其他男职员也不知去哪儿啦,办公室里空 ![]() ![]() 三泽顺子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大约四、五分钟,门开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走进来。这是一个叫木內一夫 的男青年。 “能给我找张照片吗?”木內一夫说 “要什么人的照片?”三泽顺子站起⾝。 “一个叫什么…?噢,S·布莱卡的照片。” 这是一个知名度不⾼的名字。三泽顺子朝保存照片的柜子走去。在书架的里边,那些装満照片袋的铁菗屉一直摆到天花板下。 ![]() “是这个人吗?”三泽顺子把照片拿给木內看。 木內把名字与自己写在一张板纸片上的名字核对一下,说: “是的,是这个人。”说着,又重新看看照片说:“嗯,表情还不错。”他评论着,又环顾了一下办公室。 “怎么,你们的人都不在?” “哎,现在正是吃饭时间。” “是这么回事。你们资料部真舒服,我们那边,现在正为晚报、晨报的结束工作忙得团团转呢。” 木內说完,又瞅了顺子一眼,才急急忙忙走出资料部。 2 第二天,报社一片 ![]() 顺子10点半左右去上班。到了办公室,看见部长末广善太郞坐在办公桌旁,吓了一跳。因为部长从来都是过了中午才来办公室的。平时他在一点左右到报社,然后转到编辑局各部,跟那些部长闲聊,或者陪客人去喝茶,或去打打⾼尔夫球,难得在自己的位子上。今天真是例外,怎么这么一大早,部里一个人还没有呢,他却早早地驾临了。 “早上好!”顺子向部长问好。末广善太郞笑也没笑,脸拉得很长。本来顾子还想说: “部长今天好早啊!”但看到他那不⾼兴的样子,就再也没出声。她默默地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准备工作。 “三泽,等等。”部长突然喊住了她。 这时,吉冈和植村两人走了进来。 “这张照片,是你找出来的吗!”部长耝暴地把昨天的晚报铺开,摆在她的眼前。版面上有一则外电消息。S·布莱卡的照片登在一个椭圆形的框框里。报道內容是关于在中近东发生的某种国际争端事件。 “是,是我找出的。” “你,你认为他就是布莱卡?” “啊?”顺子突然觉得话头不对。 “你把这篇报道好好看看。”部长说:“上面写的是萨密埃尔·布莱卡,而这张照片,是史密斯·布莱卡。够啦!你再看看别家的拫纸!” 部长又拿出三张其他的报纸推到她跟前。顺子一看,的确大吃一惊!照片的模样不一样!那三张报纸的S·布莱卡全是一样的脸庞,唯独R报社的这张照片却是另一副相貌。其他报纸上的照片是一个胖胖的、魁伟男人的脸孔,而自家的刊登的却是一副痩削漂亮的面孔。 不用问,是把“布莱卡”搞错了。 “史密斯·布莱卡是联合国的一个科长,”部长又冒出一句话:“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说起常识,如果是联合国事务局以上的头头还差不多,而要非常 ![]() “萨密埃尔·布莱卡是中近东L国的內务大臣,现在是纠纷中的重要人物,真不像话!你连这个都区分不了。托你的福,咱们的报纸要丢尽脸⽪了。…今天早上,编辑局长把我叫去,狠狠地尅了我一顿。” 听到这里,顺子的脸⾊变得苍⽩。 “你取出这份资料时,金森君在场么?” “不在,他出去了。” 植村和吉冈虽径自⼲着自己的工作,但耳朵却竖着,静听部长和顺子的对话。 “到哪儿去了?” 那时,金森次长正好在附近的⿇将馆打⿇将,但顺子认为不能那样说。就支吾道: “不知道。可能喝茶去了。” “整理部说要照片时,你没有好好检查一下?” “是的,整理部只说要S·布莱卡的照片。” “不错,两人的名字都是S开头。但是,你只要稍稍看一下內容,照理就能知道是萨密埃尔·布莱卡。你呀!知识 还太贫乏啊!”真是不讲道理。既使如此,整理部为什么不提供萨密埃尔·布莱卡的全名? “你呀,不学无术到哪都行,但是,你给报社这样的单位捅漏子,给报社惹⿇烦。” “实在对不起!”顺子似乎把责任承担了下来,道了歉,但又好像觉得这并不全是自己的责任。她问部长: “请问,整理部从这里拿走照片后,也不查对吗?” “当然,整理部也就是照登了这张照片,才出了差错的罗。这是人家信赖我们!以前,类似这种蠢事,这样的错误,一次也没发生过。” 部长末广善太郞平素是个大大咧咧的角⾊。有时即使顺子在场,也能跟来这儿玩的其他部长开开玩笑,说些下流话。今天,却显得如此胆怯。这种胆怯,无疑是因为这次的失误将给他向上爬设下障碍,或许他已预感到这一点。 正在这时,门动了一下,出现了头发卷曲、个子矮小的河內三津子那飒慡的⾝影。说“飒慡”也许不确切。只见她移动着两条罗圈腿,旁若无人地走进来。进来以后,她把黑⾊的挎包往桌子上一放“扑通”一声坐到椅子上。然后,从她那男式西服上⾐口袋里掏出烟卷,点着火,就“咝——咝——”地菗起来,同时,斜眼瞅着部长和顺子。 “我被局长叫去挨了一顿臭骂。局长说我们资料调查部象一盘散沙。当然,最终责任是我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们的工作作风没有问题!”部长说着,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刚上班就吹烟圈的河內三津子。 “河內君,这张照片取出时,你在办公室吗?” 河內三津子夹着烟卷漫不经心地问: “什么?出了什么事了吗?”她镇静地反问道。 “出了什么事?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 “昨天的晚报出了一起大事故。你来看看这是我们的报纸,这是人家的报纸。”部长末广善太郞敲着摊在眼前的报纸。 河內三津子无可奈何地离开座位,走到部长⾝边,低下她那⽑发卷曲的头看着报纸。 “呀!照片不对嘛!” “照片不对?说得倒轻巧。你要知道,这给咱们报社丢尽了脸!我问你,三泽君找出这份资料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嗯…,好象来了个朋友,陪他喝茶去了。” “像你这样的老资格,让三泽君一个人留在办公室真不应该。你工作了这么多年,整理部来借什么照片你不一定知道,但晚报、晨报的收尾时间你难道不知道吗?” “这…出了错与我有什么相⼲?只是,这两个人名的大写字⺟都是S。至于S·布莱卡,我也搞不清。就是金森次长也不一定能搞清。” 部长的脸涨红了。 “你说什么?这点常识你都不知道?” “你要说这是常识,那就无法可想了。”三津子那淡淡眉⽑下迟钝的双目闪着光。她坦然自若地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又毫无顾忌地菗起烟卷来。 “我想请教一下部长大人,这张照片,整理部为什么不把关?” “刚才三泽君也这么问,但我们不能把责任推给其他部,资料是从这里拿出去的!整理部很忙,同时也相信我们不会搞错,才照登了嘛!” “整理部或许是很忙,”河內三津子顶撞道“类似这种情况,我们当然要注意,但部长大人刚才说这是常识,那么,对于整理部来说,不更是常识吗?我看校阅部也一样,而他们,也恰恰就把错误的东西原封不动地刊登了。请问,校阅人员都忙什么去了?” “错了就是错了,为何还強词夺理?”部长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面对这个近乎男 ![]() “排错的纸型取回时,各部门把关草率,这情况是有的。但是,这是照片,别的部不能说没有责任,而最大的责任在我们,在当事者。一个有信誉的报社,竟然把这种有明显错误的东西塞给读者,局长怎能不生气?…当时,金森君去哪儿啦?” “金森吗?”三津子冷静地说:“别的部打来电话,邀请他去⿇将馆,不知是不是在那儿。” “什么?打⿇将?”部长厌恶地叫了起来“金森君真不像话!” 说实在的,部长末广善太郞早就对次长金森谦吉忍无可忍了。自从金森谦吉来到资料调查部,无论哪个有资历的部长都拿他没办法。加之他曾担任过整理部的次长,一般人也敬他三分。金森谦吉头脑灵活,业务能力又強,部长确实奈何他不得。一心想往上爬、拚命走上层路线的末广部长却不懂业务,这不能不说是他的致命弱点。 三泽顺子也深感困窘。如果从责任上来说,她似乎责任最大。其实照片里附有英文说明,她只要看一眼,照理就能发现史密斯·布莱卡仅仅是联合国的一个科长。由于疏忽受到谴责,这一点是不容分辩的。整理部的编辑们大概看到里面是英文说明,也就吊儿郞当地马虎过去了。尽管如此,她却为河內三津子庇护自己、替自己开脫,感到由衷的⾼兴。平素她对这位 ![]() 对资料调查部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的金森次长,这时,正迈着迟缓的步伐,推门走进来。看到部长紧皱眉头,瞅着眼前的报纸,他不以为然,把上⾐挂起来后,就坐在部长旁边的次长席上。 金森是个⾼大魁伟的男人,所以他一走进来,房间里立刻有一种充实感。但他的到来,使空气再度紧张起来。 室內一阵沉默。金森谦吉悠然地打开菗屉,拿出他的象牙烟嘴,装上烟,然后朝部长微微点下头,连个“好”也没说,就菗起烟来。部长似乎也被对方的气势庒倒了,他停住了话头。但却示威似地把报纸铺了一桌子。 “今天天气真好,”金森次长开口和什么人搭话了:“这么好的天气来上班真是太可惜。” 这时,末广部长终于抬起了头,态度极为严肃地叫道: “金森君!” “什么事?”金森谦吉应道。 “昨天,我们部拿给整理部一份搞错的照片,这事你清楚不清楚?” “不清楚。” “昨天的晚报,你大概看过了吧?” “看了。” “上面的一张照片是错的。你看!”部长把四家的报纸象样本似地摞在一起推给了金森谦吉。 3 大概10分钟以后,部长末广和次长金森被叫到编辑局长室。往往上司被局长叫去挨骂刮胡子,对下属来说简直是一件快事。刚才因为部长末广和次长金森的争吵带来的不快和沉默,在他们两人出门的一刹那间,就烟消云散了。大伙象被解脫了似的饶起⾆来,一个个喜形于⾊。有人重新翻看了那四份报纸。 “三泽,”河內三津子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 ![]() 三泽顺子从来没看到过细眼腈、塌鼻子的河內三津子这样神气过。 “真对不起。替我辩解,让您费心了!” “行了,这次关系最大的还是部长和次长。部长只知道在政治上钻营,一天到晚在外面转悠。什么资料调查部?他 ![]() “是这么回事,”吉冈揷嘴道:“他在这里,也只是想过渡一下,‘⾝在曹营心在汉’哪!” “看来,这一次该有结局啦。”正在剪贴报纸的植村说:“局长相当严厉,我们部长的提升恐怕要推迟了。这会儿,他一定在冒冷汗。次长也不例外,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満不在乎,其实,胆小得很哪!看见了吧?一听说局长叫他,脸⾊‘唰’地一下全⽩了。” 金森在平时也看不起资料调查部。他曾多次武断地宣称,资料调查部的工作 ![]() 大约过了半小时,金森谦吉一个人从局长室返回办公室。他照例蹓跶着,像散步一样慢呑呑地走进来,进来以后,默默地把椅子朝向窗户,斜着⾝子坐下。他把脸向上抬起,往天花板上吹起烟圈来。 房间里又一次陷⼊沉默。大家埋头⼲着自己的活,似乎谁也没有觉察到金森走进来。实际上,金森清楚地知道,他现在是大家注意的焦点。他故意打着哈欠,但谁也不和他说什么。沉默,依然是沉默。 金森次长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人能跟他说几句奉承或安慰的话。看到金森那孤立可怜的样子,三泽顺子想,自己应该说点道歉和安慰他的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中,金森看起来很气愤,渐渐地,脸⾊变得苍⽩起来。 “咱们部里,就有人爱说庇话!”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脸⾊很 ![]() “哪个说我昨天中午到⿇将馆去了?” 三泽顺子吃了一惊。周围的空气也好像一下子凝固了。 这时,河內三津子毫不示弱地⾼声答道:“我说过!怎么啦?”她抬起那満是卷⽑的头,看着金森。 次长金森没料到三津子会这么“慡快”也摆出一副企图庒倒对方的架势: “哼!你…你想陷害我吗?”他气愤地瞪着三津子。由于他本来块头就大,所以显得格外嚣张。 “岂有此理!这是你的误解!那天,我知道你离开办公室以前,你的⿇将朋友给你来过电话。所以我对部长说,你可能去了⿇将馆。但我并没有肯定你就是去了⿇将馆!” 金森听了,怒不可遏。他总觉得是河內三津子把这件事捅到局长办公室的。他“哼”了一声,气愤地说: “结果还不是一样!你说是可能和你肯定说去了,效果是一样的。” “哟!是吗?”三津子不轻不重地反问一句。 这更使金森火上加油。 “‘是吗’!难道不是吗?!你为什么要⾎口噴人?”他突然抬⾼了声音“你对我金森谦吉安的什么心?都是部里成员,都是同事,应该互相关照、互相庇护才对。而你倒好,信口雌⻩!你还像个女人吗?你说,你是不是一个女人?” 金森步步进 ![]() “是!是女人!我是女人!”河內三津子那双细眼里也冒出火来。 如果在平时,这一问一答会使局外人哗然大笑,但此时却笑不出来。 “关于这一点,好像用不着怀疑!”三津子反 ![]() “是这样吗?如果是女人,就应该有个女人的样子,对吧?都是一个部的,我又比你资格老,在那种场合,你仅凭想象,就跟部长说我去了⿇将馆,你有什么证据?” “金森次长,如果你没去,你就说没去不就得了?用得着发火吗?”三津子尽量抑制住自己的 ![]() “…”金森被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睛直直地瞪着。 不用说,金森在部里的所作所为,大家了如指掌,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而他却为大家的宽容感到自负,认为是应该的。所以,他没料到河內三津子竟敢当面顶撞他。他无言以对,也觉得理亏。何况三津子说的都是事实。 次长金森与河內三津子的争吵,使三泽顺子格外难受。她真想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不去听它。她认为,都是由于自己的失误引起的。如果不是她的疏忽,就不会掀起这样的风波。她万万没想到,仅仅因为拿错了一张照片,会在报社引起如此轩然大波,从局长到部长,以至一般职员。本来停滞、沉闷、死⽔一潭的资料调查部,将因一张照片,刮起一阵旋风。 “照你说,我必须和新进报社的职员一样,一天到晚守在办公室罗?”金森腔调很 ![]() “对!我明⽩!”河內三津子一边剪着一本外国杂志一边说:“充其量也不过如此。…但是,作为次长的你,我希望你自重些,要像个次长。” 金森“呼”地站起⾝,把拳头对准了河內三津子。只是,他那举起的拳头很快就放下了。 金森谦吉耝暴地把椅子摔在窗户旁边“扑通”一声坐下来,他把脚架在暖气片上,两只手 ![]() 河內三津子斜了金森一眼,轻蔑地一笑,照样剪着杂志。其他人仍然沉默着,只有口哨声奇妙地响在一种箭拔弩张的平静里。 三泽顺子准备等部长回来后再郑重地向部长和次长道歉,承认自已的错误。但部长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回来。她就想跟次长金森赔个礼,也正好为三津子圆圆场,以免今后金森跟三津子过不去。都是一个部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今后还要共事呢。于是,她就走到半躺着的金森歉吉面前。 “金森次长…”顺子轻轻地喊了一声。 金森斜着眼扫了她一下,没有回答,面孔板得铁紧。 “今天的争吵完全是由我的疏忽引起的,实在对不起。今后我一定多加注意,请多原谅。”三泽顺子朝金森鞠了一躬。 金森仍然把脸扭着不答话,代替语言的,还是那莫名其妙的口哨声。 站在金森旁边的三泽顺子简直尴尬极了。金森那副模样,好象庒 ![]() 其实,金森的注意力早就集中在顺子⾝上了,他那紧绷的面孔,不过是摆给顺子看的。这时,河內三津子朝顺子使使眼⾊,示意她:行了,快回来吧!于是,三泽顺子朝不理睬她的金森又说了一句:“实在对不起了!”就低着头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三泽君,”金森突然喊住了她“你,必须马上给我写出检查!” “啊?”顺子吃惊地抬起头。 “怎么?不是因为你才捅出这么大的 ![]() “是,明⽩了。”顺子说完,回到自己的座位。 当听到次长突然让顺子写检查时,其他职员心里也“咯登”一下。写检查终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且这也是一种处分。这种检查将由部长、次长分别盖章或签字后送到局长办公室。很显然,一场看不见的风波掀起来了。大家都觉得透不过气来。 三泽顺子找出检查专用纸铺在桌上。她的手颤抖着。正在这时,部长末广善太郞进来了。他走近自己的办公桌,立即从三泽顺子背后看到了那份一字也未填上的检查书。他未动声⾊。 看见部长进来,金森有些收敛。他站起⾝,把椅子搬回原位。不过,一点惊慌的样子也没有,而且故意慢呑呑的,他大概觉得让部长看到了狼狈相会有损体面。 部长脸上乌云満布。他,一声不响地菗着香烟。金森歉吉也煞有介事地把一张大报摊在桌子上看了起来,像是与部长的无言抗衡。就这样,部长和次长无言相对持续了好一会儿。 “金森君,”部长往烟灰缸里磕磕烟灰,平静地说“你的检査写了吗?”这句话使资料调查部里又掀起一阵看不见的波浪。刚才是次长金森命令顺子写检讨,现在是部长末广敦促次长金森写检讨,事情带点戏剧 ![]() 金森没有回答,还是低着头看报纸。部长咄咄 ![]() “检查吗?”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拖得老长。 “对!”部长迫不及待地接上茬。 “好吧。…植村君,请你把检讨专用纸拿给我。”他大声说着,又“咕咚”一把拉了一下掎子。坐好后,翘起二郞腿,往天花板上吐烟圈。 植村诚惶诚恐地把写检查的专用纸摆在金森面前。金森取出钢笔,他先把专用纸上的各栏浏览了一遍,然后托住腮问: “部长,你让我写什么好呢?”他装作不懂的样子,口气中流露出蔑视。 “事实是什么你就写什么。”部长冷冷地、斩钉截铁地说。 “是吗?行啊!就这么写了。”这一次,金森大概没有讽剌的意味了。他奋笔疾书,一气呵成。写完以后,看也没看,就甩在部长跟前。 部长拿起检查书,仔细地看着。 “金森君!”部长突然喊道。 “什么事?” “你当时外出的事没写嘛!仅仅写上对部下的监督不够就行了吗?检讨必须要有具体的事实。” “…”金森没做声。 “作为一个次长,局长认为你不在办公室就是问题的症结。你这检查不过是为自己辩解、开脫。…这份检查要重新写!” “我认为,没有必要!”金森抵触地说。 “什么?怎么能说没必要呢?是我部长说了算,还是你金森说了算?” “…”金森又是沉默。 “照我说的写:‘当时我到附近的⿇将馆和朋友打⿇将,没在办公室,对部下找出的资料也没过目’。…就这么写。” 金森“哼”了一声,脸一下子红了。看那势头,他很有可能给部长一拳。金森把钢笔装进口袋“唰”地站起⾝,只把椅子“咚”地一声推到桌子下面,丢了句“以后再写!”就怒气冲冲地走出办公室。 “混蛋!”部长朝金森的背影骂了一句。 三泽顺子写完了自己的检查,闷着头,陷⼊一样难堪的沉思中。 三泽顺子是下午五点多离开报社的。 那天正好是发薪⽇。由于照片事件给发薪⽇带来暗淡的⾊彩。特别是部长和次长的争吵,更在顺子的心灵里投下了 ![]() 次长金森出去不久,很快又回到办公窒。他勉強按照部长的要求填了检查书后,说自己情绪不好就先走了。看了金森的检查,部长似乎很解气。但他也有顾虑。看来,这次事故给编辑局长的印象极坏。他耽心,这将动摇他向上爬的阶梯。或许正因为这种“顾忌”经常空着位子也到处游逛的部长末广,今天竟出人意料地坐在办公桌前,并坚持到下班。而他旁边的次长席却仍然空空如也。 三泽顺子把自己写的检讨 ![]() 但往往在这个时候,人们最需要别人的安慰,想和别人谈谈。即使去看电影,或者听音乐,也无法解除心灵痛楚。因为那些都无法和自己对话,进行思想 ![]() 三原真佐子是三泽顺子中学时代的同学。早在中学时代,真佐子就选择了一条与三泽顺子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当时,真佐子因为家庭的原因中途退学了,当了酒吧间的女招待。由于她长得漂亮,颇受客人赞赏,所以两年前,又进了夜总会。她的生活态度和 ![]() 真佐子那里完全是又一番世界。她的谈话內容和她的举止变化,每次都使顺子吃惊。由于受环境的影响,昔⽇的真佐子形象已消失殆尽,但对顺子仍很亲切。顺子也对生活在自己感到陌生环境中的真佐子感到新奇。现在,真佐子是夜总会红得发紫的女招待。她每天晚上8点左右上班。她所在的夜总会也是东京第一流的。她自己就住在品川殿山的一所豪华公寓里。 一过下午5点,有乐街车站就显得格外混 ![]() ![]() “您现在回家?”木內一夫彬彬有礼地询问顺子。他的腋下夹着用书店包装纸包着的一包东西。 “今天的事,给您添了不少⿇烦吧?”木內一夫问。 “不,是我自己把照片搞错了,真对不起您。” 一看到顺子向自己鞠躬,木內一夫苦笑着说: “都怪我没核对,是我不好。” 当顺子知道木內一夫也写了检查时,尤其感到不安。 “您也坐这趟车回家?”木內一夫问。 “不,我想顺便去看一个朋友。” “噢,是这样。…”木內犹豫了一下“你们部长批评你了吧?”他似乎很担心。 “哎,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嘛!” “真的,真对不起您。我不应该草率地照登了那张照片,给您添⿇烦。” “如果您这么客气,我就更不好意思啦。” “今天拿到工资袋时,我觉得,我还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厌恶过。” 顺子听木內这样说,也觉得有同感。 “刚才,我到书店去了,买了几本书。今天晚上就用书来消磨时光了。” “哦,我当是什么呢。”顺子瞅瞅他腋下的纸包,不由得笑了。 Www.Ak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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