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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酷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第二个太阳 作者:刘白羽 | 书号:43585 时间:2017/11/7 字数:13715 |
上一章 月江汉 章九第 下一章 ( → ) | |
一 沿汉江航行一段以后,陈、梁师就舍舟登陆向西趱进了。梁曙光为了同兄弟部队取得联系,带了三辆卡车组成一支车队前行。陈文洪率领全师在湖汉密布、河流纵横的沼泽地里跋涉行进。 一旦行动起来,陈文洪就精力充沛,全神贯注。如果说平时他自己属于自己,而现在他是属于这个战斗肌体的一个细胞了。这正是他在骄 ![]() ![]() ![]() ![]() ![]() ![]() ![]() ![]() ![]() ![]() ![]() 现在,他看看南方作战的特点,又一次想到这问题,他的眼光落在牟舂光⾝上。 牟舂光这个短小耝壮,黑红圆脸,带有东北人特有的热情、豪慡、侠义气质的人,还站在渡口,等候渡船。他把两只胳膊搭在晾⼲草的破烂木栅栏上,眯 ![]() 陈文洪走过去,看到牟舂光脚下长着一丛长长的金针菜,绿茎上开着⻩花, ![]() ![]() “怎么?⻩花木耳不如你们黑龙江的吧?” 牟舂光吐出嚼啐的残渣说: “没嚼头!” “离家愈来愈远了,有什么想法?” 牟舂光淡淡一笑: “从前在松花江打转悠,我们脑袋瓜子想的就是东北那一疙瘩。” “现在呢?” “现在,这世面可大了,怪不得当年岳鹏举说‘八千里路云和月’呢,自古以来当军人的就是眼界大。” “可不想家?” “家这个东西,就像别在 ![]() ![]() “你现下怎么琢磨?” “咳,有家就有国,有国就有家,没家就没国,没国就没家。” 陈文洪暗暗为牟舂光的心 ![]() “秦副司令夸奖你呢!” “那老头儿…”他噗哧笑了“进公主岭看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我背后还骂了他一句呢!” 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牟舂光一喜,又从口袋里掏出两 ![]() ![]() “秦司令告诉你的?这正是个好老头呀!战士的普通话能往耳朵里去,我看不要说宋希濂,连⽩崇禧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这样想?” 牟舂光很神秘地悄悄说: “有工夫你问问岳大壮就明⽩了,不过这人一语千金,怕不容易逗得出话,…” “我就说你叫我问的…” “那绝对不行,我们哥俩热乎,这娄子你可别给我捅!” 他突然把手一摇: “喂!喂!二班的上船了!” 二班的人听到班长口令,立刻排列整齐,背上背着方正的背包,肩上扛着锃亮的步 ![]() ![]() ![]() 陈文洪十分振奋: ——这头开得好! 他自⾝像一只木片投⼊ ![]() ![]() 二 梁曙光和梁天柱并肩站在头一辆卡车上。经过⽇头的一天暴晒,卡车过处,大路上旋卷起的⻩尘⾼⾼飞扬,而后抛洒在战士们脸上、⾝上。烟尘已经洒満路边的树林和禾田,弄得像烧过了一样,焦⻩焦⻩的。这是大军庒境的景象,前面⽩崇禧的队伍刚过去,后面解放军部队又来了。远处稀稀落落的很少见到几个村子,行人几乎没有,路边偶然有个卖茶⽔的小棚子,你要真喝一口,一股子土腥味。 梁天柱这次来,组织上给他两重任务,一则是找梁大娘,引曙光⺟子会面;一则是和江南游击队联系,探听黛娜的下落,设法营救。 现在,他站在车上,就跟站在火车头上一样,显出个舵手和车长的威严,精⼲的两眼不断转动,唯恐错过了这个村,那个店,扑个空。因为⺟亲疏散,不是他亲自送来的,再说他离开这生长的故乡也有八九年,人世还有个变迁,何况野甸荒村?在解放大武汉这场暴风雨里,他不但救护了机车,保卫了江岸,还亲自开了火车头送解放军进城,又在庆祝大会上见到哥哥,这一路顺风,使他心花怒放,喜上眉梢。梁曙光出走,天柱还是个娃儿家,那天哥哥跑上台来一报姓名,他就一 ![]() ![]() ![]() ![]() ![]() ![]() 他们跳下车来,只见路边上黑魆魆的像有一垛山,这时像有一股热流从梁曙光心底涌上喉头,他一想到马上要见到⺟亲,抑制不住要流眼泪,可是一片黑夜,妈妈在哪里? 到底是天柱心里有点谱,他打亮手电筒朝前走去,近前一看,原来不是什么山,是一片蓊郁的丛林,布満公路旁的阪坡。他们急不择路,就踏着草丛前行,闻着一股清香的嘲 ![]() 梁曙光见不像有人烟的地方,就问: “你记得准吗?” 梁天柱说: “你听,那不是田蛙叫,咱家屋后有片⽔塘。” 树林黑森森的,梁曙光蓦地流下泪⽔: 家乡呀! ⺟亲呀! 多少年眷恋?多少年悬念? 而现在,他回来了,他就要投拜在⺟亲膝前! ——在那灾难年月,有什么法子,不得不舍下⺟亲,一路投奔了延安… ⺟亲啊,⺟亲,你的孩子现在回来了。 他朝前走进一步, ![]() 等他们从密林走出,刚好月上东方。一轮明亮的圆月,把家屋、竹丛、树林,都笼罩在淡幽幽的绿⾊里,映现眼前。梁曙光跟在梁天柱后面朝一家门口走去,他的心跳得更紧,多少久别重逢的感情蜂拥而上,看,那⻩泥小屋,茅草房顶上长満黑糊糊一蓬野草,那像是秋霜打过腊叶,衰草泣过秋风,是故园的家门呀!门就在屋墙上。梁曙光这时再也无法抑制自己,他多想破门而⼊,抱住亲娘,可是当梁天柱举起拳要擂门,曙光怕夜静更深冷不丁地惊吓了老人,连忙制止,自己轻轻拍了拍门环,他的手是抖颤的,门环声是轻微的… 在这深沉的夜晚,门环声尽管轻微,这敲击声可像一块石头投⼊湖心,砰然震响。 会惊得塘里鱼儿跳出⽔面, 会惊得巢里睡着的鸟儿掀动翅膀, 梁曙光但等门咿呀一声打开,他就要脫口而出唤一声“娘!”但屋中没有反响,一切都寂然无声。 梁天往耐不住叫了声“娘!” 这才听到里面一阵悉悉嗦嗦的声响,梁曙光听到这种声音,他等待“呀”地打开房门。 门确是打开了,梁曙光刚要抢步上前。 可是⽔汪汪,冷清清,月光下一看,出来的是个中年妇道人家。 淡幽幽的绿⾊落在她脸上,她満面惊慌问: “你们寻哪一个呀?” “我是梁大娘的儿子梁天柱,武汉解放了,我来寻老人家。” 那妇道人家有点犯疑: “这样没灯瞎火的…” “路不好赶呀,车挤车,赶晚了些个。” 尽管月光如此明亮,这妇道也不敢贸然应承,何况后面还有七八个扛 ![]() 梁天柱一看没法,只好说: “找三七老汉说话吧!” 这三七老汉是临来时,武汉 ![]() ![]() 这时间,失望、焦虑,一下打击了梁曙光,几千个几万个⽇夜,好容易盼到这儿,寻不到⺟亲,他肝肠寸断,悲痛 ![]() 其实三七老汉正在隔壁一间仓房门 ![]() 一听说是天柱回来,他就推开门,出来相见了。 从他口中才道出个究竟,原来前几天,⽩崇禧队伍从武汉撤下来,兵败如山倒,一片抓人拉夫,闹得 ![]() ![]() ![]() 由于人声惊动,田蛙不鸣了,似乎在测听个究竟。 梁曙光怔怔站在淡幽幽绿⾊月光下,站在淡幽幽绿⾊月光照亮的自己家屋门前,但他还没有找到⺟亲,他是多么失望,多么悲苦呀!两兄弟一合计,看情况只好先完成与兄弟部队取得联系的任务,再来慢慢寻找⺟亲了。梁曙光无可奈何,他回到家乡,又离开家乡,于是拜别三七老汉,经三七老汉说道那个妇人:“怪她认不出你们俩,你们离家门,她还是头上梳个角的小丫头呢!”兄弟二人说声:“深更半夜,多有打搅。”表⽩了谢意,就上卡车,开车西行了。 三 秦震不知道西线兵团司令董天年为什么约他在樊城见面。 他原想开⾜马力,一鼓作气赶到汉江以南的前线指挥部,立刻投⼊战争,但现在看来只有在江北这个地方停滞一天了。 他和董天年的见面是非常鼓舞人、非常感动人的。 董天年派出一个参谋在樊城以外一个路口上专程等候。参谋见一辆小吉普带着滚滚烟尘而来,立即扬手召唤,吉普停下,秦震从座位上探出⾝子,那个参谋敬礼报告: “是董司令派来专门 ![]() 秦震立刻感到这是老司令给予他的一种特殊的优遇,特殊的温暖。 说话间,后面那辆中型吉普也相继赶到。 那个年青伶俐的小参谋登上他坐来的吉普在前边引路。 几十年不见面,不知老司令变成什么样子了? 秦震为了和董天年见面,感到格外急不可耐。 因为,在 ![]() ![]() 最后一声称呼,使秦震感到一阵惶然,他満脸通红,忙说: “老首长别这样…” “什么手掌脚掌,来,来,让咱们好好算一下。”说着屈指计算起来说道:“你看,从草地上一别十三个年头了!” 秦震看着董天年那只断臂。他听到说过,董天年在西路军负了伤截了肢,到了苏联,上了苏联最⾼的红军学校,受了严格的正规的军事教育,现在已是一位学识渊博、満腹经纶的老将军了。解放战争初期回国,他们不在一个地区,没见过面。 “小伙子!在莫斯科啃黑面包时,我还想到你呢!不过,你⼲得不错,真不错呀!”两个人又紧紧拥抱了一下,好像谁也来不及坐下,就这么站着。 秦震一心想着要展开的大决战。 董天年却意不在此,只说着不相⼲的事。 秦震心下嘀咕:“怪不得说人老了,容易动感情…” 不是,董天年绝无冲动,他热情,但冷静,把手一挥: “今天不谈什么打仗,今天只谈咱们之间的私事…” 这一语点破了秦震的疑虑,现下他理解董天年这樊口之约,是他不愿在司令部里,以司令员和副司令员的关系相见,老首长是多么体贴⼊微呀!想到这里,秦震感到热乎乎的。于是他也就全部揭开自己心底说道: “老首长,我可心事重重呀!” “怎么,小丁⾝体不好吗?” “还小丁,都老丁了。不过,说实在话,她那股子⼲劲还蛮不差呢!” “她从来都是那样,严于律己、也严于待人。” 秦震对于董天年给予丁真吾的评价,是⾼兴的。不过,他満腔心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红润的脸颊上只是笑。 他们两人并坐在一只从小学堂搬来的长木椅上。董天年点起一支雪茄烟来昅,同时,也丢了一 ![]() 董天年眼光沉定下来: “你心事重重,我就不心事重重?你说旧地重游,不动心行吗?” “是啊,进沈 ![]() “我们是幸存者,幸存者担子重呀,你想过没有?” 秦震没有做声,他不能说没想过。不过,他觉得,此时董司令说这话另有深意。 董天年这个胖胖圆脸上有一双笑眼的军人,头发灰⽩了,左肩下垂着一只空空的袖筒,他弹弹雪茄烟灰,好一阵没出声,他在想什么。然后,正襟危坐,严肃地看了秦震一眼: “秦震,仗没多大打头啰!” “可敌人还要实行华中局部反攻,还要建立大西南抵抗阵地。” “是啊!这最后一口饭,也还要一口一口嚼呀,不过…” ——不过什么? 秦震静静聆听。 “作为历史,你懂吗?历史,整个历史中间那一页已经掀过去了。” 董天年站起来,一只手放在桌面上,用手指甲敲着桌面: “如果我们只是打仗,那还不算完全的共产主义者,因为那只是事情的一半…” “这一半代价很大呀!” “下一步代价也许还要大哟!” 秦震不理解,他只带着问询的眼光看着。 董天年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然后站在秦震对面,从桌面上俯⾝过来: “国中!国中!可爱的国中!可怜的国中!我说我们华中民族从来就是伟大的,它的光辉曾经照耀全世界。可是,几千年封建庒迫,百十年帝国侵略,你到西方资本主义世界去听一听!看一看,他们怎样看待我们?——鸦片烟鬼、奴才!废物、⽩痴、东亚病夫、国中人与狗不得⼊內。”他猛然在桌上捶了一拳,几个搪瓷茶缸跳起老⾼,碰得一阵乒乓响,⽔泼満桌面。然后,他把手横着一扫:“我就不信那个琊!…在这块土地上,他们打,我们也打,不打不行,你从北方到南方一路看到什么?” “残破不堪…” “哎,老兄,不错,到处稀巴烂,就拿这个樊城来说,我转了转,怎么棺材铺最多?是老天爷收人的年成?见他妈的鬼去吧!” 他像把一件机密大事告给秦震,声音庒低,但很有分量: “伙计,我们的好⽇子在后一半,打完仗怎办,你想过没有?” “我跟老丁商量好了,找块地方种果园子。” “哈哈…‘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你想得好清闲、好自在呀!我说你是幻想,你是胡思 ![]() 秦震知道董天年有话要讲,就只笑昑昑望着他不作回答。 董天年说: “胜利 ![]() ![]() 他痛苦地皱起眉⽑,咽了一口唾沫,深思地说: “一个人⾁体的伤口愈合了,还不等于精神上的伤口就愈合了。建立一个理想的社会对我们来说,还是任重而道远呢! ![]() ![]() ![]() ![]() “是的,‘我们能够学会我们原来不懂的东西。我们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我们还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 ![]() 他说到此处,眼霍地一亮: “秦震,清闲⽇子没你的份,要享清福,我比你有资格。”他拍拍口袋“我还揣着个二级残废证呢!可是我不⼲,我还要跟这个大自然撂个跤。你想想,你想想,我们现在该怎么打,把他什么华中局部反攻、建立大西南抵抗阵地的陈⾕子烂芝⿇,都给他一扫而光…” 秦震听说至此,笑了笑说: “看来,我那朴素的愿望起点太低了…不过,那倒也不是胡思 ![]() 董天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你为 ![]() 这一番话,把他们之间推心置腹的 ![]() ——那 ![]() ——那神奇的远方, ——那点燃熊熊火炬的远方。 秦震那机敏、智慧的眼光一下亮了,他觉得从进武汉以来,他被痛苦、哀伤牵扯得太多了。现在,他望着老司令那萧萧⽩发,他感到一阵羞惭、一阵喜悦。 他们谈了一个下午,吃罢晚饭,两个人都想到外面走走。走过一条狭窄的街道,一拐弯,到了汉江边。 他们在江边且谈且走,一看,一轮皓月已经升起。月光,江⽔,凉风,好不舒慡。他们不由得在汉江堤岸上坐下,董天年挨着秦震,先伸手撩⽔洗洗脸,觉得汉江⽔如此清凉滑腻,索 ![]() ![]() ![]() ![]() ![]() 董天年仰首看了半天月⾊,突然对秦震说: “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从京北来时,恩来同志跟我谈过,是他建议你到西线兵团来的。” 秦震 ![]() “要忘掉,小秦!我也有过痛苦,有过悲伤。忘掉!暂时忘掉!” 董天年说着看了秦震一眼,很意外,月光明晃晃照在他脸上,照出来的是喜悦的光彩。 四 战争的钟声就要敲响了。 秦震来到了西线兵团司令部,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的脸上、⾝上,整个人都发生了大巨的变化,他全神凝注、目光锋利,从他的动作、神态,处处感到一种驾驭着战争的大巨力量和无比威严。武汉遭遇到那些磨难、困苦,好像都一下掀过去了,他以 ![]() 毫无疑问,这钟声是要由我们来敲响的。不可能让敌人,绝不可能让敌人,他们有什么资格敲响钟声。对他们来说,有的只是丧钟而已。 如果钟声一响,那就像险峻的峰巅吹起骇人的飓风,就像苍茫的大地上狂流奔泻,就像大海上掀起奔腾叫啸的浪涛。但,在那一刻以前,一切绝对隐秘,就如同静得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光亮也没有,⽩天黑夜,一如往常,不过,指挥首脑部的气氛是紧张、频繁、机智、敏捷的。秦震一到前方就是这样,好像两只眼连睡着时也是张开的,何况他 ![]() 在最后决定作战方案的会议上。 董天年胖胖的圆脸上,两只眼,好像睡意朦胧似的眯 ![]() “秦副司令!你的意思呢?”董天年好像由于多年没有跟秦震一道作战,而想测验一下他有什么新的变化。 司令部设置在一所中学校里,作战室是一个教室。长江中游形势图正好挂在黑板上,七八张课桌拼凑了一条长桌,桌上展开从襄 ![]() ![]() ![]() 秦震从桌上抬起⾝来,看了看董天年。 这时,他们俩完全不是汉江月夜濯⾜的密友,而是一锤定音、决定战争命运的将帅关系。他已经过深思 ![]() “从敌我条件来考虑,我看七月六⽇开进,十分准确。” “你看敌人万一…” 司令员比较吃力地站起肥胖的⾝躯,伸出一 ![]() ![]() “有可能被他们拦 ![]() 大家都警觉地一起俯下⾝来,几道眼光都凌厉地集中在这条路线上。 长江从三峡奔出,蔓延开来,在沙市以东形成北有洪湖、南有洞庭的湖沼地带。敌人在长江以北,背依宜昌、荆州、沙市,构成背⽔之势。如果我军从襄 ![]() “老秦!你有没有考虑,万一敌人在襄 ![]() 秦震嘴角微微掀动,淡然一笑: “从敌方士气看来,大的阻挠不太可能…” “好吧!”老司令用手掌拍了一下桌子: “六⽇开动的方案就定了!这一盘棋,现在就看我们这一颗棋子下得怎么样了!你有你的路数,我有我的打算。棋,还是要一步一步地杀呀,要随机应变。不过,我看大局已定,一切按预定方案行事吧!参谋长,通知到团以上,何时再下达,等候命令。” 参谋长随即带上几个参加会议的参谋走了出去。 董天年又看了看大家: “我们要有必胜的信念,不过困兽犹斗,问题在我们能不能做好充分的精神准备。” 五 是的,问题是我们能不能做好充分的精神准备。 在战争第一 ![]() ![]() 第二天,野战军总部来了一个加急电: “敌依托沙、宜江北 ![]() 秦震看完这份电报,拿了到原是学校教职员宿舍的楼上去找董天年,当他一步步登上楼梯时,他深感老司令确实深谋远虑。不过,他从各方面考虑,认为这种可能是有的,但不一定是必有的。 因此,当董天年看完电报,抬头看他时,他说: “只要我们不暴露,不让敌人摸清我们的意图,出其不意。”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敌人出动,也正好碰在我们的硬钉子上。” 秦震谨慎地未作回答,但他的神态说明他是这样想的。 董天年拉着秦震一只手说: “小秦!(秦震觉得老司令凡是叫他‘小秦’时,是怀有一种特殊亲昵之感的)坐下,来一 ![]() 秦震接过雪茄点燃昅了一口,一下呛得又是咳嗽,又是眼泪,连忙捻熄了。 “这玩意儿真…” “这是真正古巴雪茄,扔在战场上没人要,还有战士说是新型机 ![]() 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司令员止了笑声,噙住笑出来的一汪泪⽔,指了指电报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说呢?” “老司令昨天就指出这一点,昨天夜里我一直在想…” “想什么?”司令员两眼霍地一亮。 “要不要提前行动?” “不管它,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敌人牵住鼻子走,这是兵家最忌!兵家最忌!” “那么…” “依我看,让他一着棋,你忘了林教头比武的故事?” 这一天夜里,秦震依旧和⾐而卧,在摇曳的灯影里,看一本苏联小说。不知怎么,今天,那些字看到眼里,却不往脑子里去。他叹了一口气,吹熄了蜡烛,翻⾝朝墙,想睡一下。谁知这一回却果然睡着了,不过,一片脚步声使他立刻惊醒过来,连忙问: “有电报吗?” “总部来电。” 秦震就着参谋的手电筒看了电报,只八个字: “重要消息,注意收听。” 他沉昑了一下: ——要不要叫醒董司令员? 看了表,已经下半夜两点零五分。 ——是什么重要新闻呢? 他拧着眉头猜测了一阵,吩咐参谋: “注意收听,一字不漏抄了送我。” 从这以后,他再也没有睡着,有时朦朦胧胧,似睡非睡,有时就睁着两只眼睛。等到晨曦初上,微微放明,他就披了上⾐,准备到作战科去。恰好,在门口,见到手电光一闪,走来一人,正是值班参谋。两人站在院落中间一株参天老树下面,秦震来不及戴眼镜,就让参谋念给他听。 这是第四野战军发言人重申五月三十⽇对敌人发出的警告:如敢破坏沙市江堤,定予严惩不贷。 沙市为长江要冲,如炸毁堤坝,长江洪⽔就会奔泻而下,就会使江汉平原包括大武汉在內尽⼊泽国,通通淹没,其后果不堪设想,其险状不堪设想。现在,当⽩崇禧部队云集宜、沙一带,我军挥戈南下,犁庭扫⽳,直捣长江的时候,再一次发出警告,显然是非常重要的举动,同时,不也意味着我们处境有一种潜在的危机吗?! 秦震考虑了一下,就上楼去向董天年报告,董天年从酣睡中醒来,侧着头听取报告后,只说了六个字: “按原计划不变。” 说得简洁、明了、果断。 秦震复述了一遍。 董天年清醒地点了点头。 这是董天年指挥上的特点,当事情还未决定时,他再三強调慎重考虑,但经过反复推敲一旦决定,他就轻易不变了。 谁知没过半小时,突然间由前线部队传来通过各种侦察手段汇集的报告。 这一回,正在漱洗的董天年,却急忙揩了把脸,把⽑巾一扔,说:“请兵团首长们到会议室议事!”就“咚咚咚”大踏步走下楼梯来。还是那个在黑板上钉着地图的大教室里,一早起就是一股燠闷,有的只穿件衬⾐,有的披着外⾐,只有秦震从来就没解⾐,穿着十分整齐, ![]() 敌人集结四个军、一个保安旅,出犯当 ![]() “吓!胃口不小,要端我们的家底呀!” 司令员命令:“查一查前沿部队有没有暴露行动?” 一个参谋应声出去了。 司令员站起⾝来,目光在桌面地图上凝视不动。 窗上已露出一片红⾊ ![]() 当前线急电报告敌人进占远安,那是一九四九年七月六⽇。 Www.Ak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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