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酷小说网免费提供沈从文集-小说卷3最新章节 |
![]() |
|
阿酷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沈从文集-小说卷3 作者:沈从文 | 书号:43685 时间:2017/11/10 字数:10022 |
上一章 牛 下一章 ( → ) | |
有这样事情发生,就是桑溪![]() 大牛伯见牛不济事,有点手脚不灵便了,牵了牛系在大坪里木桩上,蹲到牛⾝下去,扳了那牛脚看。他这样很温和的检察那小牛,那牛仿佛也明⽩了大牛伯心中已认了错,记起过去两人的感情了,就回头望到主人,眼中凝了泪,非常可怜的似乎想同大牛伯说一句有主奴体裁的话,这话意思是“大爹,我不冤你,平素你待我很好,你打了我把我脚打坏,是昨天的事,如今我们讲和了。我只一点儿不方便,过两天就会好的。” 可是到这意思为大牛伯看出时,他很狡猾的用着习惯的表情,闭了一下左眼。他不再摩抚那只牛脚了。他站起来在牛的后臋上打了一拳,拍拍手说“坏东西,我明⽩你。你会撒娇,好聪明!从什么地方学来的,打一下就装走不动路?你必定是听过什么故事,以为这样当家人就可怜你了,好聪明!我看你眼睛,就知道你越长心越坏了。平时⼲活就不肯好好的⼲,吃东西也不肯随便,这脾气是我都没有的脾气!” 主人说过很多聪明的话语后,就走到牛头前去,当面对牛,用手指戳那牛额头“你不好好的听我管教,我还要打你这里一下,在右边。 这里,左边也得打一下。我们村小孩不上学,老师有这规矩打了手心,还要向孔夫子拜,向老师拜,不许哭。你要哭吗? 坏东西呀?你不知道这几天天气正好吗?你不明⽩五天前天上落的雨是为天上可怜我们,知道我们应当种荞麦了,为我们润 ![]() ![]() ![]() ![]() 在沉默中他们才能互相了解,这是一定的,如今的大牛伯同他的小牛,友谊就成立在这无言中。这时那牛一句话不说,也不呻唤,也不嚷痛,也不说“请大爹赏一点药或补几个药钱”(如果是人,他必定有这样正当的于自己有利益的要求的)。这牛并且还不说“我要报仇,非报仇不可”那样恐吓主人的话语,就是态度也缺少这种切齿的不平。它只是仍然照老规矩做事,十分忠实的用力拖犁,使土块翻起。它嗅着新土的清香气息。它的努力在另一些方法上使主人感到了。它 ![]() ![]() 不过大牛伯心一软,话也说不出了。他如说“朋友,是我错,”也许那牛还疑心这是谎话,这谎话一则是想用言语把过错除去,一则是谎它再发狠做事。人与人是常常有这样事情的,并不止牛可以这样多疑。他若说“已经打过了,也无办法,我是主人,虽然是我的任 ![]() “我本来愿意让你休息,全是因为下半年的生活才不能不做事,”这种情形他不说话也被他的牛看出了的。但他们真的已讲和了。 犁了一块田,他同那牛停顿在一个地方,释了牛背上的轭,他才说话。 他说“我这人老了,人老了就要做蠢事。我想你玩半天,养息一会,就会好的,你说是不是?”小牛无意见可说,望着天空,头上正有一只喜鹊飞过去。 他就让牛在有⽔草的沟边去玩,吃草饮⽔,自己坐到犁上想事情。他的的确确是打量他的牛明天就会全好了的。他还没有把荞麦下田,就计算到新荞麦上市的价钱。他又计算到别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说起来全都近于很平常的。他打火镰昅烟,边昅烟边看天。天蓝得怕人,⾼深无底,⽩云散布四方,⽩⽇炙人背上如舂天。这时是九月,去真的舂天不远。 那只牛,在⽔边站了一会,⽔很清冷,草是枯草,它脚有苦痛,这忠厚动物工作疲倦了,它到后躺在斜坡下坪中睡了。它被太 ![]() ![]() ![]() 正午,山上寨子有 ![]() 回家时,它看到他主人似乎很忧愁,明⽩是它走路的跛⾜所致。它曾小心的守着老规矩好好走路,它希望它的脚快好,就是让凶恶不讲道理的兽医 ![]() ![]() 他呢,的确是有点忧愁了,就因为那牛休息时,侧⾝睡到草坪里,他看到它那一只被木榔槌所敲打过的腿时时菗缩着,似乎不是一天两⽇自然会好的事,又看到同那牛合作所犁过的田,新翻起的土壤如开花,于是为一种不敢去猜想的未来事吓呆了“万一…?”那么,荞麦价不与自己相⼲了,一切皆将不与自己相⼲了。 他在回家到路上,看到小牛的步伐,想到的事完全是麦价以外的事。究竟这事是些什么,他是不能肯定的。总而言之,万一就这样了,那么,他同他的事业就全完了。这就象赌输了钱一样,同天打赌,好的命运属于天,人无分,输了,一切也应当完了。假若这样说吧,就是这牛因为这脚无意中被一榔槌。从此跛了,医不好了,除了做菜或作牛⾁⼲,切成三斤五斤一块,用棕绳挂到灶头去熏,要用时再从灶头取下切细加辣子炒吃,没有别的意义,那末,大牛伯也得…因为牛一死,他什么都完了。 把牛系到院中木桩旁,到箩筐里去取红薯拌饭煮时的大牛伯,心上的 ![]() 到后,抓了些米头子洒在院中喂 ![]() ![]() 吃过了中饭,他就到两里外场集上去找甲长,甲长是本地方小官,也是本地方牛医。甲长如许多有名医生一样,显出非常忙迫而实在又无什么事的样子。他们是老早很 ![]() 他先说话,他说“甲长,我牛脚出了⽑玻”甲长说“这是脚癀,拿点药去一擦就好。” 他说“不是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近来患脚癀的极多,今天有两个桑溪人的牛都有脚癀。” “不是癀,是搞伤了的。” “我有伤药。”这甲长意思是大凡是脚只有一种伤,就是碰了石,他的伤药也就是为这一种伤所配合的。 大牛伯到后才说这是他用木榔槌打了一下的结果。 他这样接着说: “…我恐怕那么一下太重了,今天早上这东西就对我哭,好象要我让它放工一天。你说怎样办得到?天雨是为方便我们落的。天上出⽇头,也是方便我们,不在这几天耕完,我们还有什么时候?我仍然扯了它去。一个上半天我用的力气还比它多,可是它不行了,睡到草坪內,样子就很苦。它象怕我要丢了它,看到我不作声,神气忧愁,我明⽩这大眼睛所想说的话,和它的心事。” 甲长答应同他到村里去看看那牛,到将要出门,别处有人送文书来了,说县里有军队过境,要办招待筹款,召集甲长会议,即刻就到会。 这甲长一面用一个乡绅的派头骂娘,一面换青泰西缎马褂,喊人备马,喊人为衙门人办点心,忙得不亦乐乎,大牛伯叹了一口气,一人回了家。 回到家来他望到那牛,那牛也望到他,两个真正讲了和,两个似乎都知道这脚不是一两天可好的事了,在自己认错中,大牛伯又小心的扳了一回牛脚,看那伤处,用了一些在五月初五挖来的平时给人 ![]() 晚上听到牛+草声音,大牛伯拿了灯到照过好几次,这牛明⽩主人是因为它的原故晚睡的,每遇到大牛伯把一个圆大的头同一盏桐油灯从栅栏边伸进时,总睁大了眼睛望它主人。 他从不问它“好了么?”或“吃亏么?”那一类话,它也不告他“这不要紧,”或“我请你放心”那类话,他们的互相了解不在言语,而他们却是真真很了解的。 这夜里牛也有很多心事,它是明⽩他们的关系的。他用它帮助,所以同它生活,但一到了他看出不能用到它的时候,它就将让另外一种人牵去了。它还不很清楚牵去了以后将做什么用途,不过间或听到主人的愤怒中说“发瘟的,”“作牺牲的,”“到屠户手上去,”这一类很奇怪的名字时,总隐隐约约看得出只要一与主人离开,情形就有点不妥,所得的痛苦就不止是诅骂同鞭打了。为了这不可知的未来,它如许多蠢人一样,对这问题也很想了一些时间,譬若逃走离开那屠户,或用角触那凶人同他拼命,又或者…它只不会许愿,因为许愿是人才懂这个事,并且凡是许愿求天保佑,多说在灾难过去幸福临门时,杀一只牛或杀猪杀羊,至少必须一只 ![]() 这牛 ![]() ![]() ![]() ![]() ![]() 好梦是生活的仇敌,是神给人的一种嘲弄,所以到大牛伯醒来,他比起没有做梦的平时更多不平。他第一先明⽩了荞麦还不上仓,其次就记起那用眼睛说“完全同意”的牛是还在栏中受苦了,天还不曾亮,就又点了灯到栏中去探望那“伙计”他如做梦一样,喊那牛做伙计,问它上了药是不是好了一点。牛不做声,因为它不能说它正做了什么梦。它很悲戚的看到主人,且记起了平常⽇子的规矩,想站起⾝来,跟到主人出栏。 他站起走了两步,他看它还是那样瘸跛,哺的把灯吹熄,叹了一口气,走向房里躺在 ![]() 他们都在各自流泪。他们都看出梦中的情形是无希望的神迹了,对于生存,有一种悲痛在心。 到了平时下田的早上,大牛伯却在官路上走,因为打听得十里远近的得虎营有师傅会治牛病,特意换了一件⾐,用红纸封了两百钱,预备走到那营寨去请牛医为家中伙计看玻到了那里被狗吓了一阵,师傅又不凑巧,出去了,问明⽩了不久会回来,他想这没有办法,就坐到那寨子外面大青树下等。在那大青树下就望到别人翻过的田,八十亩,一百亩,全在眼前炫耀,等了半天,师傅才回家,会了面,问到情形,这师傅也一口咬定是牛癀。 大牛伯说:“不是,我是明⽩我那一下分量稍重了点,或打断了筋。” “那是伤转癀,拿这药去就行。” 大牛伯心想,癀药我家还少?要走十里路来讨这东西!把嘴一瘪,做了一个可笑的表情。 说也奇怪,先是说的十分认真了,决不能因为这点点事走十里路。到后大牛伯忽然想透了,明⽩是包封太轻了,答应了包好另酬制钱一串,这医生心一活动,不久就同大牛伯在官路上奔走,取道回桑溪了。 这名医有大城中名医的排场,到了家,先喝酒,吃点心饭,饭用过以后,剔完牙齿,又吃一会烟,才要主人把牛牵到坪中来,把⾐袖卷到肘上,拿了针,由帮手把牛脚扳举,才略微用手按了按伤处,看看牛的⾆头同耳朵。因为要说话,他就照例对于主人的冒失加以一种责难。说是这东西打狠了是不行的。又对主人随便把治人伤药敷用到牛脚上认为是一种将来不可大意的事情。到后是在牛脚上扎了两针,把一些药用口嚼烂敷到针扎处,包了杉木⽪,说是过三天包好,嘱帮手拿了预许的一串⽩铜制钱抗到肩上,游方僧那么摇摇摆摆走了。 把师傅送走,站到门外边,一个卖片糖的本乡人从那门前大路下过⾝,看到了大牛伯在坎上门前站,就关照说:“大牛伯,大牛伯,今天场上有好嫰牛⾁,知道了没有?” “见你的鬼!”他这样轻轻的答应了那关照他的卖糖人,走进大门訇的把门关了。 他愿意信仰那师傅,所以想起师傅索取那制钱时一点不勉強的就把钱给了。但望到那人从官路上匆匆走去的那师傅背影尤其是那在帮手肩上的制钱一串,他有点对于这师傅怀疑,且象自己是又做错了事,不下于打那小牛一榔槌了,就懊悔起来。他以为就是这么随便扎两针也值一串二百钱,一顿点心,这显然是一种欺骗,自己 ![]() ![]() ![]() ![]() 过了一会,他不能节制自己,又骂出怪话来了,他向那牛说。 “你撒娇就是三只脚,你也要做事!” 它有什么可说呢?它并不是故意。它从不知道牛有理由可以在当忙的⽇子中休息,而这休息还是“借故”天气这样好,它何尝不 ![]() 它一切尽大爹,这是它始终一贯的 ![]() 可是说过好歹要工作的牛伯,到后又来摩它的耳朵,摩它的眼,摩它的脸颊了,主人并不是成心想诅咒它⼊地狱,他正因为不愿意它同他分手,把它 ![]() 它还料得到,再过三天脚还不能复元,主人脾气忽然转成暴躁非凡,也是自然的事。 当大牛伯走到屋里去找取镰刀削犁把上小木栓时,它曾悄悄的独自在院里绕了圈走动,试试可不可以如平常样子。可怜的东西,它原是同世界上有些人一样,不惯于在好天气下休息赋闲的。只是这一点,大牛伯却缺少理解这伙计的心,他并没有想到它还为这怠工事情难过,因为做主人的照例不能体会到做工的人畜。 大牛伯削了一些木栓,在大坪中生气似的敲打了一阵犁头,想了想纵然伙计三天会好也不能尽这三天空闲,因为好的天气是不比印子钱,可以用息金借来的,并且许愿也不容易得到好天气,所以心上活动了一阵,就走到别处去借牛。他估定了有三处可以说话,有一处最为可靠,有了牛他在夜间也得把那田马上耕好。 他就到了第一个有牛的 ![]() “老八,把你牛借我两三天,我送你两斗麦子。” 主人说“伯伯,你帮我想法借借牛吧,我正要找你去,我愿意出四斗麦子。” “那我也出四斗。” “怎么?你牛不是好好的么?” “有癀,…” “哪会有癀?” “请牛医看过了,花一串制。” 主人知道牛伯的牛很健壮,平素又料理得极好,就反问他为什么事缺少牛用。没有把牛借到的牛伯,自然仍得一五一十的把伙计如何被自己一榔槌的故事说说,他在叙述这故事中不缺少自怨自艾的神气,可是用“追悔”是补不来“过失”的,他到没有话可说,就转到第二家去。 见到主人,主人先就开口问他是不是把田已经耕完。他告主人牛生了病,不能做事。主人说“老汉子,你谎我。耕完了就借我用用,你那小⻩是用木榔槌在背脊骨上打一百下也不会害病的。” “打一百下?是呀,若是我庄它背脊骨上打一百下,它仍然会为我好好做事。” “打一千下?是呀也挨得下,我算定你是捶不坏牛的。” “打一千下?是呀,…” “打两千下也不至于…” “打两千下,是呀,…” 说到这里两人都笑了,因为他们在这闲话上随意能够提出一种大数目,且在这数目上得到一点仿佛是近于“银钱”“大麦斛数”那种意味。他到后,就告给了主人,还只打“一下”牛就不能行动自如了。主人还不相信,他才再来解释打的地方不是背脊,却是后脚弯。本意是来借牛,结果还是说一阵空话了事。主人的牛虽不病可是无空闲,也正在各处设法借牛乘天气好翻地。 待到第三处 ![]() 转到家中,牛伯把伙计的脚检查检查,又想解开药包看看,若不是因为小牛有主张,表示不要看的意思,⽇来的药金又恐怕等于⽩费了。 各处皆无牛可惜,自己的牛又实在不能作事,这汉子无法,到夜里还走到附近庄子里去请帮工,用人力拖犁,说了很长的时候,才把人工约定。工人答应了明天天一亮就下田,一共雇妥了两个人,加上自己,三个人的气力虽仍然不及一只小牛;但总可以乘天气把土翻好了。牛伯⾼⾼兴兴的回了家,喝了一小葫芦⽔酒,规规矩矩用着一个虽吃酒却不闹事的醉人体裁横睡到 ![]() ![]() 三个人,两个人在前一个人在后耕了半天田,小牛却站在田塍上吃草眺望好景致。正象小孩子因牙痛不上学的情形,望到其他学生背书,费大力气,自己才明⽩做学生真不容易。 不过往⽇轮到它头上作的事,只要伤处一复元,也仍然是免不了要照常接受。 在几个人合作耕田时,牛伯在后面推犁,见到伙计站到太 ![]() 不过单是一事不作,任意的玩,吃草,喝⽔,睡卧,毫无拘束在⽇光下享福,这小牛还是心里很难受的。因为两个工人在拉犁时,就一面谈到杀牛卖⾁的事情,他们竟完全不为站在面前的小牛设想。他们说跛脚牛如何只适宜于吃⾁的理由,又说牛⽪制靴做⽪箱的话。这些坏人且口口声声说只有小牛肚可以下酒,小牛⾁风⼲以后容易煨烂,小牛⽪做的抱兜佩带舒服。这些人口中说的话,是无心还是有意,在小牛听来是分不清楚的。它有点讨厌他们,尤其是其中一个年青一点的人,竟说“它的病莫非是假装”那些坏话,有破坏主人对牛友谊的 ![]() 到了晚上,大家回家了,当主人用灯照到它时,这牛就仍然在它那⽔汪汪的大眼睛上,解释了自己的意思,它象是在诉说“大爹,我明天好了,把那花钱雇来的两个工人打发去了吧。我听不惯他们的讥诮和侮辱。我愿意多花点气力把田地赶出,你放心,我一定不让好天气带来的好运气分给了一切人,你却独独无分。” 主人是懂这样意思的,因为他不久就对牛说话了,他说:“伙计,是的,你会很快的就好了的,医生说你至多三天就好。下田还是我们两个作配手好,我们赶快把那点地⽪翻好,就下种。因为你的脚不方便,我请他们来帮忙,你瞧,我花了钱还只耕得一点点。他们哪里有你的气力?他们做工的人,近来脾气全为一些人放纵坏了,一点旧道德也不用了,他们人做的事情当不到你牛一半,却问我要钱用,要酒喝,且有理由到别处去说,‘我今天为桑溪大牛伯把我当牛耕了一天田,因为要吃饭,我不得不做事,可是现在 ![]() 它想说“我愿意我明天就会好,因为我不 ![]() … 小牛居然很自然的同主人在一块未完事的田中翻土了,是四天以后的事,好天气还象是单因为牛伯一个人幸福的原故而保留到桑溪。他们大约再有两天就可以完事了,牛伯因为体恤到伙计的病脚,不敢吝惜自己气力,小牛也因为顾虑到主人的原故,特别用力气只向前奔,他们一天所耕的田比用工人两倍还多。 于是乎,回到了家中,两位又有理由做那快乐幸福的梦了,牛伯为自己的梦也惊讶了,因为他梦到牛栏里有四只牛,有两只是花牛,生长得似乎比伙计更其体面,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就走到栏边去看,且大声的告给“伙计”说“伙计,你应当有伴才是事,我们到十二月再看吧。” 伙计想十二月还有些⽇子就点点头“好,十二月吧。” 到了十二月, ![]() 作于一九二九年夏 wWW.aKuXs.cOm |
上一章 沈从文集-小说卷3 下一章 ( → ) |
阿酷小说网是值得收藏的免费全本小说网,网站收录了沈从文的网络全本小说沈从文集-小说卷3,免费提供沈从文集-小说卷3最新章节阅读,是小说爱好者必备的全本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