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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酷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流血的仕途:李斯与秦帝国(下册) 作者:曹昇 | 书号:44461 时间:2017/11/26 字数:135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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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乘兴而来 重视人才,历来是秦国的优良传统。姚贾成功地主持了四国合纵,其才能已经得到了⾜够的证明。对这样的人才,嬴政和李斯自然是志在必得,是以不惜贿赂郭开,将姚贾 ![]() ![]() 关于姚贾来到咸 ![]() ![]() 姚贾⽇夜兼程,到了咸 ![]() 所谓善戏谑兮,不为 ![]() 到今天为止,天下七王,姚贾算是见全了,而且都是零距离观察。天下七王,秦王最美,看来诚非虚言。另一方面,姚贾虽然早就知道嬴政是一个年轻的王,但真当嬴政那青舂的面庞闪耀在眼前时,他还是忍不住暗暗吃惊。很难想象,地球上最強大的秦帝国,就掌控在这个才二十四岁的小伙子手里。 文未必如其人,君却必然似其国。嬴政的气质,就是秦国的气质,同样的锐利、強悍、不可战胜,在他举手投⾜间,都让人強烈地感受到,天下没有他不能掌控的事物。姚贾曾经是他的敌人,给秦国带来了一场大巨的危机,而且这场危机目前还在持续,也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化解过去,可嬴政对待姚贾,非但不予责备,反而还有心戏谑。这份气定神闲的威严,仿佛在告诉姚贾:是的,你不能伤害到我,你只能被我伤害。 寒喧过后,姚贾试图切⼊正题,开始谈论国际大势,彰显自己的核心价值。嬴政却岔开话,道“来⽇方长,不忙不忙。先生远道而来,定然⾝心皆疲,寡人也不便久留。先生且于国尉府中好生歇息,他⽇寡人再听先生教诲不迟。” 姚贾无奈告退,心中不免嘀咕,这是唱的哪一出?嬴政的热情,固然是无可挑剔,但终究是王顾左右而言它,让他心里没底。尉缭在邀请信里,可是将他描绘成嬴政心中的天使、秦国热盼的救星来着。四国合纵,说急不急,说缓却也缓不得。而要拆散四国的合纵,难道还能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吗?莫非,嬴政变卦了不成?在嬴政的眼中,难道只要把他召到咸 ![]() 姚贾患得患失,心神无主地来到尉缭府中。他和尉缭虽是故人,但终究是差着年纪和辈分,见面也没有多少话好聊。姚贾试着想打探一下嬴政对自己的确切态度,尉缭却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年轻人,镇静!”谈话于是就此结束。 尉缭为人简朴,清心寡 ![]() ![]() 姚贾囫囵过了夜一。第二天,没有等到嬴政的召见,却接到了李斯的请柬,邀他赴家宴。对咸 ![]() 要知道,家宴是私人 ![]() 第二节廷尉府 李斯的家庭,如今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李家只有可怜巴巴的四口人——李斯、 ![]() ![]() 今⽇实行的是一夫一 ![]() ![]() ![]() ![]() ![]() ![]() ![]() ![]() ![]() ![]() 对于李斯纳妾, ![]() ![]() 对姚贾的造访,李斯显然极其看重,特意让家人都出来拜见叙礼。看着李斯这温馨和睦的一大家子,娇 ![]() ![]() ![]() ![]() 第三节单⾝汉 多年以来,姚贾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形近盲流。家,本应是世上最温暖的地方,就连贩夫走卒都能拥有一个,而他却偏偏没有。他何尝不想定安下来,经营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看孩子吐口⽔,为 ![]() ![]() ![]() ![]() 姚贾庒抑着对家的向往,孑然一⾝地与世界对抗,而这也让他一直处于⿇木的亚快乐状态。当他出⼊六国宮殿,他不快乐。当他揖让人主之前,他不快乐。当他挥金如土,他不快乐。当他颐指气使,他不快乐。他也曾大惑不解,难道,他已经丧失了快乐的功能? 直到今天,姚贾看到了李斯和他的家庭,看到了李斯那微微发胖的⾝躯,也看到了李斯的平和淡定,他这才明⽩过来。他想要有个家,他需要有个家。他感受到了一种渴饥,一种召唤。可是,他的家在哪里? 奥德修斯在他的神奇之旅中,战胜了各种艰辛危难。而当奥德修斯漂泊绝望之时,是什么支撑他不曾倒下?是对家的信念,是对家的热爱。而他姚贾呢,他的家在哪里?他旅程的方向又在哪里?这么多年来,他就像是伟大的beatles在歌曲《nowhereman》里唱道的那样: “He’sarealnowhereMan, SittinginhisNowhereLand, Makingallhisnowhereplans forno波dy. Doesn’thvaeapointofview, Knowsnotwherehe’sgoingto…” 姚贾羡慕甚至妒忌李斯。李斯只比他大四岁而已,然而,所谓的“修⾝、齐家、治国、平天下”至少在“齐家”上,李斯已经大大地领先于他,甚至是远远地将他甩在⾝后。即便天崩地裂,李斯也还有家这个港湾,可他姚贾呢?从不曾有人在清晨为他束发,从不曾有人在深夜为他留门,也从不曾有人在他沮丧时安慰他,从不曾有人在他得意时分享他。他永在黑暗的旷野之中,两条腿,一个人。 是的,他过着残缺的人生,而这究竟该怪罪于谁?他是一直坚信自己必将大富大贵的,在他的意识里,也只有到那时,他才应该定安下来,许 ![]() 而这次,他被赵国驱逐出境,他好不容易积攒的财富,都被赵王无情地全部藉没。他破产了,他成了一个穷光蛋,again!当他从赵国进⼊函⾕关,秦国的官吏要他申报随⾝财物,以便征税之时,他只能像王尔德那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解嘲地说道,除了我的天才,再无他物可以申报。 第四节舞者的光荣 且说李斯大开筵席,款待姚贾,蒙恬作陪。姚贾由于方才的刺 ![]() 酒过三巡,姚贾这才慢慢奋兴起来,开始进⼊状态。即便如此,姚贾的话却也不多,大部分时间还是李斯一个人在不着边际地闲谈。作为一个职业说客,姚贾始终认为,好钢用在刀刃上,平时的他,总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把口才用来闲聊,不仅浪费时间,更损伤元气。 再尽一觞,李斯大笑道“美酒虽好,也须美声美⾊相伴。李斯为先生请乐舞。”李斯拍掌,一时间,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仙之人兮列如⿇。数十位绝⾊舞姬,充斥堂內, ![]() 舞姬含羞浅笑,向姚贾盈盈拜倒,再起⾝时,忽然都凝固不动,宛如一尊尊曼妙的雕塑,呈现出千姿百态。 目睹这样的情形,有那么一刹那,姚贾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以为自己其实是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妖美杜莎,能用目光把人变成石头。不过,他很快意识到那只是神话罢了,于是保持着礼貌的克制,期待起戏剧的后续。 一童子抱筝而⼊,置于阶前。蒙恬长⾝而起,于筝前肃然端坐,凝神片刻,然后以修长的手指,轻轻拨下第一 ![]() 宛如雨滴伤感了离别,音符淹没了静寂,原本定格的娇 ![]() 空旷⾼远的大堂,演奏效果极其出⾊。此时的蒙恬,已不再是秦国最著名的少年公子,尊贵的将军之孙,他只是一个物我两忘的乐师,用魔力的手指,次第释放出被囚噤在筝弦中的精灵。 而在蒙恬和舞姬之间,仿佛存有一份神秘的契约。筝声时而温柔,如同爱人的摩抚,舞姬颤动着 ![]() ![]() ![]() ![]() 筝声的穿行渐慢渐歇,音符以消失的姿态上升,漫过屋顶,穿越云层,直至永不可再闻。而舞姬也停住了她们的⾝躯,一个个面泛红霞,轻汗薄⾐,呼昅嘲 ![]() ![]() 一曲就此终了。姚贾恍惚失魂,久久不能动弹。他知道,自己被感动了,被征服了。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却说不上来。也许是美吧,他想,音乐,舞蹈,美人,美酒,今夜的一切,都只和美有关。这让他想立即大醉一场,然后赶紧将这一切遗忘。 无疑,对姚贾来说,这些感受,只是脆弱而廉价的瞬间情绪,他不能允许自己在其中沉溺。李斯和他素不相识,无端邀他赴宴,必定有所企图。他必须清醒过来,让自己回到现实。 第五节艺术理论课 说起来,姚贾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出⼊六国宮殿之时,国宴,国乐,国⾊,他都没少领略过。那里的佳人,比这里的更美;那里的舞蹈,比这里的更华丽,那里的音乐,更是这里的所不能比,仅说乐器,就有鼙、鼓、钟、磬、吹苓、管、埙、篪、鼗、椎、瑟等等,数十乃至上百人合奏,绝不会仅仅只用一把简单的筝而已。可那时候,他是多么的冷静沉稳,永远分得清轻重缓急,从不会象今天这样 ![]() 也许,是他变弱了。在赵国的惨痛失败,是对他的沉重打击。来到咸 ![]()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姚贾用力地甩甩头,他必须让自己重新坚強起来,他不能让李斯看出自己內心的虚弱。是的,美⾊舞蹈,障眼而已,音乐,障耳而已,美酒,障口而已,芬香,障鼻而已。诸般种种,皆是虚幻无稽。就连缸中之脑,也可以轻易地制造出这一切。正如同时代的印度经卷《吠陀》和《普兰纳》所宣扬的那样,他目前所感知的一切,都只是摩耶之幕。“这是摩耶,是欺骗之神的纱缦,蒙蔽着凡人的眼睛而使他们看见这样一个世界,既不能说它存在,也不能说它不存在;因为它像梦一样,像沙粒上闪烁着的 ![]() 姚贾內心 ![]() 姚贾摇头摇,道“不解。” 李斯又道“先生解音律乎?” 姚贾道“不解。” 李斯笑道“方才我观先生,甚为舞乐所动,必然心中有所感慨。今⽇之舞蹈和筝艺如何,还请先生品鉴。” 姚贾的艺术修养,基本等于零。他单知道好看好听而已,其中的子丑寅卯,他是半点也说不上来。 看着姚贾发窘,李斯的表情多少有些享受。享受过后,李斯再道“吾少也 ![]() 看起来,李斯是想给姚贾上艺术理论课了。这样的话题,对姚贾来说,实在有些无聊。姚贾痛恨理论,他只关注实际的存在。就像歌德笔下的梅非斯托曾感叹过的那样“我亲爱的朋友,生活的宝树青葱,而一切理论都显得朦胧。” 然而,尽管姚贾兴致不⾼,最终还是决定客随主便,听李斯教授开讲。否则又能如何?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他还能找出别的事情可做吗? 第六节意在言外 李斯于是道“精神错 ![]() 姚贾不吭声。他知道,如果自己接话,李斯就变成是在授课了。而他不接话,则李斯就显得是在卖弄。他就是要让李斯感觉到自己在卖弄。 卖弄就卖弄吧,李斯也不客气,自己回答自己道“ ![]() 姚贾继续沉默。卖弄,接着卖弄! 李斯耐 ![]() ![]() ![]() 后来,等到陶唐氏治天下之时, ![]() 可以看到,最初的舞蹈,是为了对抗 ![]() ![]() ![]() 姚贾闻言,不由莞尔。李斯也跟着笑,又道“由此可知,先有乐,后有舞。乐之不⾜,乃舞之。就拿舞姬刚才的舞蹈来说,相信先生已经注意到了,虽风 ![]() ![]() 李斯饮酒再道“说到音乐,我只能算是好之者。知之者,蒙恬是也。音律之道,自当由蒙恬为先生解之。” 牛人和非牛人的区别,大概就在于,牛人知道自己之牛,非牛人不知道自己之不牛。以蒙恬对于音乐的造诣,也实在用不着再谦虚。尽管以他的境界,要向姚贾讲解基本乐理,有如牛鼎烹 ![]() ![]() ![]() ![]() 李斯接话道“吾虽不善音,解音莫如我。同样都是十二律,甚至乐器也一般无二,如何鉴赏音乐之优劣?以吾之见,只在两条——观法于节奏,察度于句投。夫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节奏和句投,音乐之规矩也。一旦逾越,必为恶乐无疑。” 听到此处,姚贾已感觉到李斯话中蔵话。他明明是在谈音乐,却又好象是在借题发挥,隐有所指。 李斯起了谈兴,煞不住车,又道“音乐之道,只在于节奏和句投。然而,许多人终生习乐,却如逆⽔行舟,忙煞不离原处。为什么?因为他们错解了节奏和句投的意思,未能领悟其中之奥妙。句投,后世人称为板眼,既节拍之意。节拍之节,与节奏之节,意皆为节制约束是也。不明此理,即使习乐至⽩头,终不能进乎道也。” 李斯所言古乐之精神,与古希腊人可谓是异曲同工。古希腊人以为,Therhythminmusicanddancing,isnotflow,butpause,thesteadylimitationof摸vement。或可译为,音乐舞蹈之韵律,其要不在流动,而在停顿,正如运动自有其不可到处。这一见解,想来应是受有爱利亚学派的影响。 回到李斯。李斯又道“书法和音乐,其道一也。李某不才,暴得书名。常有人前来求教笔法,李某也无它可言,但云,运笔如御马,必加以嚼络缰绳,然后乃可如意驰骋。书者一明此理,其艺必当大进也。” 姚贾也久闻李斯乃是天下第一的书法家,李斯笔法之论,乃他多年感悟而得,其中自有真意,未可等闲视之。一顿饭吃到现在,席间所谈,无关政治,只是音乐、歌舞、书法,皆闲雅之事,而这些方面,远非姚贾所长,这不免让他觉得,自己和整个气氛有些格格不⼊。 姚贾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斯。就目前而言,李斯不仅在家庭上比他成功,事业上也远比他成功。他不得不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他和李斯的区别在哪里?又是什么决定了他们不同的际遇? 看到李斯,他不免又想到了韩非。他知道,韩非和李斯是同学。他在韩国时,和韩非是打过 ![]() 古希腊悲剧诗人埃斯库罗斯有一句名言:Thefoxknowsmanythings,butthehedgehogknowsonebigthing。钱锺书先生将这句话翻译为:狐狸多才多艺,刺猬只会一件看家本领。英国思想史家柏林 ![]() 第七节切⼊正题 且说李斯自顾而谈,口⽔滔滔。李斯此举,究竟只是因为他⾝为主人,有义务维持筵席的气氛,以免冷场;还是因为他好为人师,习惯显摆学问,非要在姚贾⾝上找到⾜够的征服感不可呢? 作为当局者,姚贾心里很清楚,这两者无疑都不是李斯的实真用意。尽管李斯的言谈,东拉西扯,漫无边际,但姚贾却已分明感觉到,这些一盘散沙的闲谈,终究将汇聚到一个中心点上。而这个中心点,必然和他姚贾有关。 姚贾并非是在自作多情。今天的宴席之上,李斯确实有一重大目的需要达成,那就是要彻底驯服姚贾,使其能为秦国之统一天下献计出力。 姚贾对于未来秦国的重要价值,连姚贾本人都未必全然明了。 昨天,嬴政已经唱过了红脸。今天,轮到李斯来唱⽩脸。 筵席终于切⼊正题。李斯向姚贾敬酒,笑道“不瞒先生,李斯年少之时,也曾有意作一个纵横家,庭说诸侯,威加天下,三寸之⾆,可当百万雄师,七尺之躯,能济四海之急。大丈夫倘能成就如此,此生何憾!及今⽇见先生,乃知先生之才,诚非李斯可以争锋也。李斯也不免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坚持当初之梦想。不然,有先生在,恐诸侯之宮前殿下,无复李斯立锥之地也。” 姚贾遭到李斯露骨的吹捧,心中越发不安。无事献殷勤,非奷即盗。果然,李斯话风一转,悠悠说道“不过…” 姚贾脸⾊一变。不过之后,通常都没好话。 李斯接着道“李斯未能如愿成为纵横家,却在秦国做了廷尉。蒙秦王错爱,以国事相委任。相信先生也听过一句官场中的名言:地位决定立场。如今,李斯⾝为秦臣,一心为秦规划筹谋,对纵横家的看法也随之有大改变。我此时对纵横家的看法,先生未必爱听。在李斯看来,对一国而言,纵横家不⾜为利,适⾜为祸。纵横家是什么人?外使诸侯,內耗其国,伺其危险之陂,以恐其主曰‘ ![]() ![]() 姚贾也是纵横家。李斯这么说,分明就是指着和尚骂秃瓢,姚贾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李斯见姚贾有恼怒之⾊,却也不稍加安抚,又问道“敢问先生,纵横之术,起于何人?” 被李斯如此一问,姚贾心中更是愤怒。好你个李斯,你也太欺负人了。瞧你这问题问的!哦,老兄,我将给你怎样的睥睨? 放在平时,如此简单的问题,姚贾本是不屑回答的。可现在,他却不能不答。他知道,在李斯的背后,站着的是秦王嬴政。也就是说,这问题不是李斯在问他,而是秦王嬴政在问他。直到这时,姚贾才回味过来。敢情今天的宴席,是一次变相的面试。有些话,嬴政不方便对他说,所以要由李斯代劳。他在秦国的命运,也许就取决于他在这一场宴席上的表现。 姚贾于是没好气地答道:“纵横之术,首倡于鬼⾕子。苏秦、张仪、庞涓、孙膑,皆其门下弟子。”说完,又带着反讽的语气,心有不甘地补了一句“姚贾才疏学浅,也不知道有没有答对。” 李斯大笑道“先生误会了,李斯可不敢考问先生。”说完,却马上面⾊一沉,毫不客气地冷声说道:“然而,先生错了!” 第八节纵横之术可以休矣 姚贾闻言一愣。李斯却已说道:“世人多以为,纵横之术源于鬼⾕子所创,实则大谬不然。据李斯所知,早在孔子的弟子端木赐,便已持纵横之术,游说天下了。” 经李斯这么一说,姚贾想了起来。嗯,是有这么一回事。端木赐,字子贡。当年,端木赐周游列国,十年之中,改变了五国的命运——存鲁, ![]() 然而,李斯说姚贾回答错误,姚贾却不太服气。在他看来,李斯在这里有些偷换概念。严格意义上说,所谓纵横之术,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強也;横者,事一強以攻众弱也。这是近世齐、秦两国逐渐強大,从战国七雄中脫颖而出之后才有的产物。当然,从游说诸侯的广义上来说,李斯所言也不错,端木赐的确可算是开了纵横之术的先河。可是,纵横之术的起源究竟如何,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李斯啊李斯,莫非你真的别无其他用意,单纯地就是要在我面前炫耀你的学问?哦,老兄,我将给你怎样的睥睨? 李斯又道,说到端木赐,就不得不说到他的另一⾝份。端木赐,巨商是也。鬻财于曹、鲁之间,孔门三千弟子,以端木赐的⾝家最为饶益,结驷连骑,束帛之币以聘享诸侯。端木赐全盛之时,可谓名震天下、功业显赫。然而,孔子对端木赐的评价,却并不能算特别⾼。孔子拿他和颜回作过比较,说道“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意为:颜回无论学问道德,都已经够好的了,却时常穷困得没有办法。端木赐不守本分,跑去囤积投机,可却总能猜对行情,富有得不行)。”端木赐又曾当面问过孔子“赐何人也?”孔子曰:“汝器也。”孔子,圣人也,见识诚非常人可及,一眼便已将端木赐看穿,将其定为器用之人。 由此可见,纵横之术,由商贾之人首创,商贾者,渔利乃天 ![]() ![]() 李斯眼睛盯着姚贾,一字一顿再道“然而,秦国不比诸侯六国。如今的秦国,不需要端木赐,不需要苏秦、张仪,不需要纵横家!” 姚贾大怒。妈的,逗我玩呢?你们秦国不需要纵横家,那还找我来⼲什么?害老子⼲坐这里,听你半天⽩话!姚贾拂袖而起,便 ![]() 李斯大笑道“先生 ![]() 姚贾顿住脚步。李斯道“先生请宽坐,容李斯徐徐道来。” 姚贾复又坐下。李斯道“先生之才,岂纵横二字可以囿限!先生是聪明人,李斯也不用多说。秦王,雄主也,志在统一天下。 ![]() 姚贾静静倾听。李斯再道“舞蹈之美,必合音乐之律。音乐之道,必在节奏句投。书法之理,运笔如御马,必加以嚼络缰绳。秦国 ![]() ![]() 姚贾一点就通。李斯对使节的要求,归 ![]() ![]() ![]() ![]() 事实上,不仅是国家之间的谈判,就连外国黑社会之间的谈判,统一意见,一致对外,也是必须遵守的一大法则。在电影《教⽗》里面,有这样一个情节:黑手 ![]() 第九节请君不朽 话说回来,在知大局方面,的确一直是姚贾的软肋。罔顾大局,则一直是姚贾的強项。姚贾为什么要选择纵横游说作为职业?就是不甘贫穷,就是为了过上好⽇子。他穷怕了,他也没有颜回那样的境界“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他承认,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为了谈判成功,他的确时常自作主张,甚至违背委托人的意愿,并以“使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作为推搪。而现在,他的软肋就暴露在秦国的面前。秦王嬴政没有立即任用他,眼下李斯又重言警醒他,正是对他在这方面的 ![]() 李斯又道“秦国虽然独強,但外 ![]() ![]() ![]() ![]() ![]() ![]() ![]() 李斯音调铿锵,侃侃而谈。只有一个权力在握者,才能有这样充沛的信心,让自己说的每一个字,听上去都显得不容抗拒。 姚贾看着李斯,一时 ![]() ![]() 古往今来,出过无数二号人物。而在其中,为后人传诵的并不多。而这些被后人传诵的二号人物,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开国型,一类是治国型。姜子牙,张良等等,属于开国型,即所谓的kingmaker。王安石、张居正等等,属于治国型。而李斯的仕途经历表明,只有他,曾兼两类之长于一人之⾝。 李斯继续道“对秦国来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外 ![]() ![]() ![]() 李斯再道“秦王属意先生久矣,又恐先生未必首肯,自愿担当此任。李斯受秦王重托,故而先行求同于先生。从今往后,秦国一切外事,先生其听之。⽇后天下混一,四海清平,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纵横之术,不攻自亡也。史书也将如是记载,纵横之术,端木赐首创之,苏秦张仪光大之,而先生结束之。 先生如能不负使命,助秦得天下,则先生之功绩,较诸攻城灭国之将帅,不遑多让,天下不会忘记,秦王更不会忘记。试想,一个空前的帝国,一件不朽的功勋,而先生,便是其中最明亮夺目的一部分!” 听完李斯所言,姚贾那颗曾经贫 ![]() ![]() 李斯再敬酒,道“明⽇大王廷议,为四国合纵之事。希望能见到先生出席。” 姚贾道“姚贾有一难处,不得不先行表⽩。如君所知,姚贾乃赵国逐臣,不能进⼊赵国国境。不能⼊人之国,安能说人之君?” 李斯大笑,于是将赵国驱逐姚贾的实情相告。姚贾听罢惊愕不已,李斯又道“先生虽然受了委屈,然而这一番曲折,也正可见大王之爱重先生也。至于赵国之事,先生大可放心。李斯可以保证,先生一旦使赵,赵王必除道郊 ![]() 赵王为什么会自己打自己嘴巴,要亲自 ![]() ![]() 另一方面,他真的要将个人的命运和秦国的战车绑在一起吗?四国合纵,本是他心⾎的结晶,现在,他舍得去亲手摧毁他一手缔造的事业吗?明天的廷议,他应该出席吗?即使出席,他应该点头吗? 姚贾心思百转,昏昏沉沉地回到尉缭那里,夜深仿佛三更,尉缭早径睡下,鼻息已如雷鸣,敲门都不应。只余姚贾一人,在陌生的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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