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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酷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西州月 作者:王跃文 | 书号:42189 时间:2017/9/28 字数:966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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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州最近流传一句调⽪话:哥伦布发现了美洲陆大,林姨发现了大哥大。有天,陶凡的夫人林姨上街买菜,见人站在大街上,拿着个砖头大小的黑盒子说话。她看傻了眼,上前问:“小伙子,你这是在⼲什么?”那人⽩了她一眼,说:“这叫大哥大,没见过?”林姨回来同陶凡讲些这事,陶凡也弄不明⽩。过几天陶陶回来,才告诉两位老人:“那是最新流行的移动电话,又叫机手,广东那边叫大哥大。很贵,要两三万块钱。”陶凡听了,长叹一声,缓缓头摇,却没说半个字。 马杰悄悄地告诉孟维周:“外面有人讲鬼话,说张书记同厂长经理们太热乎了,中间肯定有说不清的事。特别是讲同舒先生和唐半仙的关系,太那个了。那意思,不是讲张书记受他们的贿?张书记那部大哥大,外面就有很多说法。” 孟维周严肃地说:“马师傅,这种无 ![]() 马杰说:“是的是的,我也只是同你讲一下。你看是否应报告一下张书记?” 孟维周说:“没有必要报告。当领导的,一人难満百人意,有点议论,正常的,何必报告,让张书记不畅快?张书记太忙了,没有时间关心这种事!” 其实这种议论孟维周早就听说了,还有人告黑状告到了省里。不光这些,还说他同几个女人关系暧昧,已经死去的柳韵是他最喜 ![]() 张兆林后来又在好几个场合讲了这话,孟维周便感觉出这话的分量来。细细体会,那句名言妙不可言。既然有人告状的领导不一定是好领导,中间自然有坏领导。同是有人告状,谁好谁坏,怎么知道?这就说不清了。妙就妙在这个说不清。 省⽇报社驻本地区记者站⽩站长奉命来到张兆林办公室,吴秘书长和孟维周在座。张兆林就各级领导如何为企业家撑 ![]() 听完张兆林的指示,吴秘书长叫⽩站长和孟维周到他办公室去,三人先凑凑,搞个大致方案,再请有关单位的同志来谈谈。 “凑一凑,凑一凑吧。”吴秘书长说。 ⽩站长说:“听吴秘的,听吴秘的。” 孟维周也说:“听吴秘的。” 吴秘书长说:“那好吧。我的意见,这次宣传,內容上要有针对 ![]() ![]() ![]() ![]() ⽩站长表示拥护:“我们按吴秘意见办。” 孟维周也说:“这样安排好。” 孟维周看来,吴秘书长虽然话说得有些别扭,生硬地凑出个“三 ![]() 吴秘书长说:“那好。小孟请通知一下几个单位,明天上午八点半到地委会议室来开个会。” 孟⽩二人便告辞。出来后,⽩站长将孟维周拉到一边,说:“我不便同张书记和吴秘讲,你看怎么参谋一下。文章当然要上的,但省里报社那边要意思一下,我们站里没有这个开支。” 孟维周说:“这个好办,按老规矩,我提醒吴秘就是了,不必惊动张书记。” 半个月之后,文章先后在省报发表了。先发张书记的理论文章,《要理直气壮地支持改⾰者》。这是一篇既有理论,又有实践的好文章。过了几天,省报又推出长篇报道:《民人公仆的情怀——西州地委一班人做企业家朋友,为改⾰者撑 ![]() 张兆林收到了一封告状信,告的正是唐半仙。信是孟维周拆的。一般的信,该怎么处理,孟维周就代为处理了,不用 ![]() ![]() ![]() 转纪委。对这一类揭举信的处理要慎重,既要重视问题,又要实事求是,更要有利于稳定企业,稳定人心。 这是一道很有功底的批示。字面意义不偏不倚,无可挑剔,聪明人一读便知在暗示什么,但谁也提不出理由说这是在暗示。那“这一类”三字亦是点睛之笔。这说明张书记关心的是类似的所有案件,这道批示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你说张书记同唐半仙关系特别,但张书记对唐半仙案件连专门批示都没有,只是笼统就这一类案件的批示。 有时,张书记批示什么意见,难以尽意或不便尽意,孟维周心领神会,却不在张书记面前挑破。他便将有关人员找来,把张书记的批示 ![]() 几天之后,纪委两位同志到张书记办公室汇报,说:“物资公司没有李友竹这么个人,这只能算是一封匿名信。用匿名信告状的,我们每天都会收到不少,一般不立案查办。哪有这么多人手?请示张书记这事是不是放一下?” 张书记说:“这个你们纪委有权决定。用匿名信告黑状,这个风气很不好。以前我们不注意方法,很有一些同志被这种匿名信给害苦了,还弄了一些冤假错案。这个教训一定要昅取。我还是那个观点,有人告状的领导不一定是好领导,没有人告状的领导绝对不是好领导。” 纪委的同志走后,孟维周有事进来了。张书记还在自言自语:“什么李友竹,哪里钻出个李友竹?” 孟维周听了,灵机一闪,猜到了什么,说:“李友竹就是理由⾜的谐音,肯定是匿名信。既然有理由,又何必匿名?不可信。”这话极合张书记的心意。 不料,过了两个多月,省检察院对唐半仙的问题做了批示,责成西州地区检察院立案查办。看来那个告状的人是铁了心了。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就不可等闲视之了。地委几位主要负责同志听取了地检察院王检察长就本案的专题汇报。张书记的态度明朗,说:“实事求是,依法办事。” 唐半仙听到了消息,跑到张书记这里汇报。张书记说:“你现在不要找我,我只希望你真的清清⽩⽩。地委一向支持你的工作,但你真的有问题,也不能包庇你。包也是包不了的。地委一向支持你的工作是正确的,但不是叫你 ![]() 第二天,唐半仙被收容审查。张书记指示王检察长:“这个案子影响太大,地委很关注,你们要随时向我通报办案情况。当然严格说这是不合法的,但我是不会⼲扰你们立独办案的。”所以,从唐半仙被收容之⽇起,王检察长每天都要同张书记碰一次头。 侦查工作步步深⼊。一个星期之后,张书记在地直部门负责人会议上讲到:“个别企业负责人,利 ![]() 张书记表情义愤,十分严肃。下面有人悄悄议论:这下唐半仙完了。孟维周不知案件详情,但觉得张书记不该点唐半仙算卦的事,你自己也相信,也让唐半仙算过,况且你们私 ![]() 张书记讲话的当天,唐半仙被正式逮捕。那天,张书记吩咐孟维周:“同舒先生联系一下。他找过我几次,我没有时间。你跟他讲,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先找你。” 孟维周明⽩张书记的意图。唐半仙案发,一石 ![]() 流言蜚语通过各种途径传到孟维周的耳中。他猜想张书记也会听到的。只是张书记听到的话会委婉一点,不会像他听到的这么露骨。这是张兆林主持地委工作以来最棘手的时期,孟维周也深感忧虑。张兆林却一直是处变不惊的样子。倒是孟维周的姨⽗讲了一句很有⽔平的话:“人家玩儿到这份儿上,你们几封告状信就可以把他弄倒?这些人真蠢。”姨⽗说这话时,刚喝过酒,醉眼蠓咙的样子。孟维周这几天总为张书记担心,便老想起姨⽗的话,觉得那似醉非醉的神态像个大彻大悟者。也许姨⽗的话真有道理。这让他又想起某公一段关于大人物小人物的宏论。说是小人物因为太小,有个什么错误就显眼了,所以小人物不能有小错;大人物因为太大,一般的错误在他们⾝上就忽略不计,所以大人物不怕有错,纵然有错误也只能是伟大的错误。小人物活着,就是居家过⽇子,用句耝话讲就是上为嘴巴下为 ![]() ![]() ![]() ![]() 这种时候,张书记同舒先生这些人 ![]() ![]() “舒先生吗?是我,听出来了吗?” “哦哦,知道了。”舒先生听出来了,但没有提起孟维周的名字。 孟维周很満意舒先生的老练,说:“老板没时间,你有事的话,我俩见个面吧。” 舒先生静了片刻,说:“晚上八点在黑眼睛夜总会东九号包厢见面好吗?” “好吧。”挂了电话。 孟维周发现自己好像在搞间谍工作似的,有种说不出的 ![]() 黑眼睛夜总会是舒先生手下的企业之一,目前在西州算最⾼档次的乐娱城。为了必要的骄矜,孟维周晚了几分钟才到。舒先生已等在那里了,伸出双手热情地握了过来。还有两位女士,一位是图远公司的公关部经理方圆,三十来岁,孟维周认识;另一位姐小孟维周面生,看不出年纪,脸蛋儿有些像关之琳。 舒先生介绍:“这是尖尖,尖锐的尖;这是孟先生。” 孟维周觉得尖尖这名字好生奇怪,想笑,因不太 ![]() 舒先生招呼道:“大家随意吧。” 尖尖靠过来“孟先生唱歌还是跳舞?” 孟维周心跳得很快。夜总会他不是没上过,但那一般都是较正规的社 ![]() ![]() “我以后可以随便找你玩吗?”荧光闪闪中,尖尖的眼珠蓝幽幽的。 “可以,当然可以。”孟维周回道。他没料到尖尖第一句竟是这样的话。这种场合,人们开言通常是请问贵姓?哪里发财? 孟维周被一阵柔柔的风裹拥着,在舞池里飘来飘去。这是他以往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你跳得太好了,尖尖。” “只要你孟先生喜 ![]() “怎么叫尖尖?好有特⾊的名字。” “你想知道吗?很有意思的。我想有机会告诉你,但今天就不告诉了。” 接下来,孟维周一般都同尖尖跳,只偶尔同方圆跳一两曲,出于礼貌。方圆是舒先生的人,大家心里都明⽩。 到了跳迪斯科的时间,舒先生说:“两位姐小去疯一阵吧,这个我跳不来。” 孟维周说:“我也不善这个。” 包厢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舒先生说:“我找张老板也没什么事。唐半仙抓了,我怕他不够朋友 ![]() 孟维周说:“不怕的。他的案子,老板一直抓在手里,走不了样的。” 舒先生很关切的样子,说:“那就好。” 孟维周说:“老板很关心你。现在形势越来越复杂,你要事事小心。这是老板的意思,以后有事你就先找我。” 舒先生忙点头:“好好,仰仗老弟了。” 听着迪斯科音乐完了,他们收起了话题。舒先生笑着说:“尖尖怎么样?放开点没关系的。” 孟维周浑⾝热了一阵。这时两位姐小推门进来了。尖尖步态袅袅,走向孟维周⾝边。 第二天上班,张书记问:“见过了吗?” 孟维周说:“见过了。” 张书记不再讲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下午有人打了孟维周的传呼机。一回电话,是尖尖。孟维周觉得奇怪,问:“你好你好,你怎么知道我的bp机号?” 尖尖笑了一阵,说:“我会偷呀。” 孟维周说:“我现在正忙着,过十分钟我再打电话给你好吗?” 十分钟之后,孟维周在后门公用电话亭要了尖尖的电话:“有事吗尖尖?” “你尖尖尖尖的,叫得我好心跳。我可不想叫你孟先生。我可以叫你维周吗?” 孟维周鼻尖在冒汗:“你就这么叫吧。有什么事吗?” “有事才可以找你?你答应我可以随便找你玩的。” “是的,是的。” “今晚出来玩吗?今天是周末呀!” 孟维周迟疑着。 那边尖尖在笑了:“怎么?听说我会偷,你怕了是吗?” 孟维周说:“好吧,哪里见面?” “在‘灰姑娘’吧。”尖尖告诉说。 唐半仙被处了死刑。他贪污公款三十多万元。这是西州目前为止最大的经济犯罪案件。还犯有渎职罪、流氓罪。案子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就结了,办案之神速在西州还没有先例。当然是因为地委很重视,张书记亲自过问,说这个案子很有典型 ![]() 星期天,孟维周躺在尖尖的 ![]() ![]() 唐半仙的死让他的心情莫名地复杂起来。案子未判之前,人们对量刑有种种猜测。他不参与猜测,內心却巴不得处以极刑。因为案情太 ![]() 尖尖的确是一个让人轻易放不下的女人。孟维周分明知道这是个圈套,还是一步一步地走进来了。这时,尖尖云一样飘到 ![]() ![]() ![]() ![]() ![]() 尖尖柔柔地贴着孟维周摩挲,说:“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叫尖尖哩。” 孟维周来了兴趣,问:“为什么叫尖尖?” 尖尖⿇利地脫光了睡⾐,说:“上来吧,上来我告诉你。” 孟维同咬牙切齿地上去了。尖尖在下一边波涛翻滚,一边双手拢着双啂,说:“我的啂房这么大,啂尖尖儿这么小巧,好爱人的,我就叫自己尖尖。别人问我,我都不说。维周,我这是第一次公开这个秘密哪。知道吗?你第一次叫我尖尖,叫得我好心动哟!” 孟维周觉得尖尖那张朱 ![]() ![]() 孟维周就像每一次 ![]() 孟维周毕竟是个童男子,起初在尖尖⾝上还有些害臊。他让尖尖如此这般地调教之后,什么都不顾及了,尖尖周⾝的滋味他亦能细细咀嚼。尖尖在他心目中,往往是一个一个部位地存在着,似有一种庖了未见全牛的境界。玩起来更加魂销。每一次过后,两人的共同心得都是超过了前一次。 孟维周便常用爱做来比附自己所从事的事业,终于有些开窍了。自己同尖尖在一起感觉越来越好,就因为他越来越放开了。做人同爱做不是一个道理?何必再去刻意地乔装自己,做个粉墨人物?于名于利,一切随缘吧。 不久,孟维周又从爱做中得到了截然相反的感悟。有天晚上,两人正⾼兴着,孟维周忽然想起有个公文今晚必须弄好,明天一早张书记就要看的。尖尖正唏唏喝喝地享受着,孟维周却突然僵在上面了。尖尖睁开了半闭的眼睛,问:“怎么啦维周?”孟维周说:“忘了重要事情了,必须马上赶回去。”尖尖不敢误他的事,说:“好吧,你做完就走吧。”孟维周便在上面偷工减料了一回。 孟维周穿戴整齐,出门叫了的士。司机问到哪里。孟维周吐出两个很庄严的字:“地委。” 他双手 ![]() ![]() 孟维周赶到办公室,忙了个把小时,事情妥了,已是夜午一时多。他回到单⾝蜗居,躺在 ![]() ![]() 悟出这一点,孟维周的情绪慢慢稳定起来。他对仕途又満怀信心了。有回同学相聚,孟维周多喝了几杯酒,居然把自己的政治抱负和盘托出:“我呢,没有太大野心。说具体点吧,就是混上一辆专车,一个秘书,一部大哥大!” 不走仕途,又⼲什么去?这世道可不是条条道路通罗马啊!孟维周真责怪自己一度的怯弱和幼稚。男子汉立⾝行世,需要百般的刚毅。对,刚毅。有一段,当他在尖尖⾝上暴风骤雨时,总语无伦次地连声嚷着:“刚毅,他妈的刚毅,刚,刚,毅,毅,毅呀!”每次都弄得尖尖咝咝溜溜地发 ![]() 有女人照料,孟维周⾐着清慡多了。尖尖替孟维周一连买了好几套名牌⾐服,还有名牌⽪鞋。价格贵得吓人,孟维周不太敢穿,隔一段才试着穿一件。名牌就是名牌,穿上之后,自我感觉极佳。孟维周每次走过办公室楼道口的玻璃镜子,总忍不住自我欣赏,把手臂儿摆得很像⾰命⼲部。有时猛然想起什么,他会神经质似地翻弄一下⾐服,查看一下扣子上或别的地方,怕 ![]() 穿着一下子气派了,孟维周还是有点不自在。尖尖便开导说:“现在都是有钱的和你们这些有⾝份的人率领服装嘲流哪!” 孟维周寻思⾝边这些人,还真是这么回事。记得以前都是那些被认为不太正经的人率领服装嘲流的,慢慢地形势就发展了。就拿戴帽子来说,七十年代,社会上戴鸭⾆帽的被人看做流氓。到八十年代,流氓早不戴鸭⾆帽了,当领导的几乎一人一顶。如今九十年代,绅士礼帽流行起来,仔细一看,戴礼帽的是两类人,一类是不三不四的人,一类是领导。孟维固有次来兴,同人讲了这些话。有人马上钻他的空子,说:“你的意思是说官员和流氓殊途同归了?”孟维周着实吓了一跳,忙辩解道:“你怎么这样分析?这可是你说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wWw.aKu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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